德叔率同全家上下一同給白書怡鞠躬道謝,順道給大小姐、姑爺和小少爺拜年。
和仲大方地發了厚厚的紅包,白書怡扯著兒子的手這才進了正屋。
門上的人打了個知會,林寧有點緊張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襟。她今兒跟白振軒都穿了中式的衣裳,應年氣圖個喜慶,顏色也是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婚禮。
白振軒一笑,伸手攔住林寧:“不過是小輩來,你坐著就是。”
林寧還是緊張,不肯坐下:“……好歹,是和仲來。我自打進這個門,還沒正式跟和仲見過。你讓我站著吧,我能更自在些。”
和仲的年紀比林寧還大些,從前林寧都是將白振軒與和仲同等尊敬的。此時身份驟然變化,林寧自己總覺忐忑。
白振軒便也立起身來:“好。那我陪你一起立迎。”
林寧如何忍心,便推著他:“你是當嶽父的,沒有這個道理。你快坐下吧,別讓人說閑話……”
白書怡怎麼可能不挑理?
白振軒卻搖頭:“不為過。和仲雖然是女婿,但是從心理上來說,我卻敬他為友。更何況,我也是要特別感謝他——謝他迎娶了我那不懂事的女兒,而且這麼多年來始終嗬護有加。”
辛歡便隻縮回座位上去,逗著小龜:“陪我翻繩啊?”
小龜竟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啊。”
辛歡驚了:“……這麼說,你竟然會?”
哪裏有男生會玩兒翻繩的?更何況是這樣整天一身黑,就算在屋裏還大墨鏡卡著的酷man?
“哦,”小龜垂下頭去,接過辛歡遞過來的紅絨繩,自如地翻轉起來,隻淡淡說,“從前,有個人教過我的。”
曾經有個人,在算命先生的攤子前,明明得了根紅繩,說可以將他們兩人的小指係在一起,然後去神像前相偕去拜……可是她卻渾做不懂,在那片世界上最藍最清透的天空下,將那根紅繩隨便扭轉了,朝他明亮一笑,說:“會翻繩麼?我教你啊?”
原本順遂的一條紅線,硬生生被她翻成了糾葛纏/繞……從她指尖轉到他的指尖,兩人的手仿佛就在彼此左右,卻始終擦肩而過。
小龜忍不住閉了閉眼。
那時不經意的一幕場景,卻原來早已注定了今後的命運。隻可惜他當時眼拙,看不透,否則又如何能傻傻地便答應了她,隻為了看她那明亮的笑顏?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小龜垂下頭去,手指靈巧翻轉,舉到辛歡麵前:“這個花樣兒,你解得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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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兒,白書怡已經帶著丈夫和兒子,榮耀萬千地走了進來。
一眼瞧見林寧規規矩矩立在那兒迎候著,白書怡便得意地笑了。反倒是和仲連忙走上前來給白振軒拜年,說:“嶽父安坐,請允小婿執禮。”
白振軒便笑了,拉著林寧坐下。
德叔連忙遞過幾個暖墊來,和鬱二話不說,走上前去便朝白振軒咚咚地磕了頭。和仲和白書怡也作了大揖,垂手到地,說:“給嶽父大人拜年了。”
和鬱給白振軒磕完了,竟然自然地又轉向林寧,同樣磕了個頭。
白書怡便不樂意了,厲聲喊:“和鬱!”
和仲也微微猶豫了下,朝林寧拱手:“林小姐,過年好。”
白振軒按著林寧的手,溫煦地拍拍。
德叔捧過兩個錦盒來。白振軒笑著將其中一個比較小的先遞給和鬱:“和鬱啊,這個是外公的禮物。”
白振軒再將那個大的拿過來,交到林寧手上去,說:“這是你外婆的禮物……你打小就隻收著外公的禮物,今兒終於補全了外婆的禮物。”
林寧的手便顫了起來,白書怡更是咬牙切齒,卻礙著父親和丈夫都在,隻能忍著。
和鬱接過來,痛快地朝林寧道謝,少年嗓音清亮,在堂屋裏回旋:“謝過——外婆。”
辛歡的手指頭便一顫,明明能解開的花樣兒卻錯過了最合適的繩套兒,紅繩一亂,打成了死結。
小龜便笑:“看,就知道你吹牛。明明撐不住,還嘴硬。不如,我帶你出去玩兒別的去吧?這個不好玩兒,纏磨死個人。”
他的話仿佛隻說翻繩,可是辛歡卻字字句句都聽懂了。她抬眼望他,卻歎了口氣:“沒事兒,咱們再來。我就不信我真的贏不了。我能的,你敢不信?”
小龜隻能依從:“我當然信。隻要是你認準了的,便沒有做不成的。”即便,自斷其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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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過了年,和仲陪著白振軒和林寧說話。白書怡一擰身:“我去給我媽上香!”
和鬱沒跟著去,瞄著辛歡和小龜走過來。
他看辛歡翻繩仿佛翻得正專心,頭不抬眼不偏的,便也不吵不嚷,耐心地在他們倆對麵的紫檀椅子上坐下來。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瞄著他們倆看。看到辛歡翻到得意處,笑起來的時候,他也跟著輕聲地笑。
聲若琴弦。
辛歡便自己先亂了,幾回簡單的繩結都沒翻過去,索性一把按住了紅繩,跟小龜說:“我累了,先喝口水的。”
和鬱適時插話:“你們倆玩兒的真好。更讓我驚訝的是小龜。女孩子的手指頭天生靈活倒也罷了,你的竟然仿佛更勝一籌。”
辛歡果然中計,便一拍桌子瞪過來:“誰說他贏過我了?”
和鬱便低眉順首,淺淺地笑。
小龜望著辛歡的側臉,隻能無聲歎息。
辛歡扭頭來瞪小龜:“你跟他說,咱們倆誰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