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哥兒簡直不能再委屈,向著賈敏叫苦:“自姐姐成了親,老爺這心都偏過去了。太太快些給我找個媳婦,好讓老爺把心正過來。”
這人心偏了,哪兒那麼容易就正得過來?比如太後,這朝堂的所有臣子當中,她最偏的就是沈越。這不就算是端午宮宴對官員品級有要求,還是直接就下了懿旨,讓剛五品的沈越一同赴宴?
更讓人氣憤的是,太後竟然以沈越是黛玉夫婿,而黛玉是皇後義女為由,讓沈越與一眾皇子們坐在了一起,說什麼黛玉雖然未封公主,可是體貼孝順,她老人家也認這個孫女。孫女都認了,孫女婿自然不能委屈了,和皇子們坐在一處,好,正好。
而當今一向孝順,對這樣小小的坐次安排不會撫了太後的意,門酒過後還親向沈越道:“太後疼你們夫妻,也要為太後上壽才對。”竟是讓沈越夫妻頭一個為太後賀節。
皇子們的坐位本就離太後主席不遠,離後宮命婦們的坐位也很近。沈越站起來時,黛玉已經也從公主們的席前起身,兩人分別離席,站到一處後齊聲祝太後福壽綿長。
看著男兒玉立,女兒多嬌,誰都要讚是一雙璧人。太後笑嗬嗬飲下祝福,向著沈越道:“這些年你也憊懶了,沒好好替哀家做幅畫。”
當今聽了一喜:“若是讓他做畫,倒成了他的本等,都說沈越不大善詩,母後不如限了韻讓他做首端午之詩,這才是考校他呢。”
太後聽了便哦了一聲,笑向黛玉道:“哀家知道你是善詩的,快坐到哀家身邊來,省是你幫了他。即是他不善詩,看玉兒麵上就不必限韻,由他做詩還是做詞,隻要應景就好。”
這樣溫馨對話,生生將宮宴化成了家宴,當今聽了微微一笑,讓沈越下來自思,又命皇子們給太後賀節。別人還罷,三皇子聽到太後命沈越做詩,算是搔到了他的癢處,也低頭自思。
沈越這裏想了想,別的朝代不保險,這清代的詩怕還能用得,便讓人送過紙筆來,揮毫一蹴而就。書畢由著小太監先呈禦覽。
當今接過看時,隻見紙上行書一氣嗬成,筆筆如鉤字字如龍,墨色酣暢淋漓,先叫一聲好:“沈越的字越發進益了,難為你這幾年在工部,竟沒丟下。”
太後聽說向當今問道:“隻說他的詩如何?”
當今微微搖頭,別人隻道不好,二皇子麵上就現出譏諷之態:讓你做的是詩,不是看你寫的字,這詩做的不好,字寫得再好又有什麼用?三皇子心中也有所得,這時便不顯出來,準備等會宴散了再與沈越討論。
“好一句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倒讓朕想起當年有人克扣母後份例,母後怕朕熱著,親自給朕打扇時的情景。”當今親自起坐,將那紙奉與太後。
太後接過自己輕誦道:“薰風殿閣櫻桃節,碧紗窗下沈檀爇。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野人知趣甚,不向炎涼問。老圃好栽培,菊花五月開。”
皇後聽了也覺神往,因沈越算是她的女婿,還要謙虛一下:“也有不通之處,何曾見這菊花五月便開的?”
當今笑向皇後道:“這就要問你的好女兒了。聽說林如海把他的那個花房給閨女做了陪嫁。”
林家的花房還有鋪子在京中很是有名,每年的出息總在萬數兩,聽說林家竟把這樣生財的花房給女兒做了陪嫁,誰不得說一聲忠安侯疼女兒。
太後佯做惱怒的虛點了點黛玉:“有好東西也不知道孝敬老婆子。”
黛玉忙道不敢:“那花房不過是在秋冬日無花可賞的時候,才催發些出來聊解寂寞,現在正是百花爭芳的時候,哪用得著花房畫蛇添足。”
皇後也假做嗔怪:“總是你想偷懶。”
“不是女兒偷懶,實在是此時有石榴之豔,芙蓉之嬌,荷花之麗,月季之媚,禦花園裏各種花賞之不盡。若是太後想賞菊,有個十幾二十日也就可得。”黛玉聽皇後都這樣說,便不再推托。她也不知道沈越是怎麼回事,對菊花好似不大喜歡,花房裏菊花的種類也是最少的,隻有寥寥幾種名品應景。
當今見話題有些偏了,自要出言拉回:“沈越的詩好,字更大成,高福,把這詩好生讓人裝裱了,懸於書文館。”
文臣們聽了皆是眼露羨慕,這書文館是皇家藏書之地,所藏皆為曆代大家之作。沈越小小年紀便能以詩書列書文館,可見其字之精妙,更入了當今法眼。
“皇兄,”有一道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來:“早知小沈大人畫是一絕,卻沒怎麼見過他的書法,不知能不能也讓我見識一二?”不是忠順親王又是誰?
當今便看向太後,太後直接將那紙遞給小太監,讓他送給忠順一觀,也是堵了別人懷疑之意。沈越本以為忠順會借機褒貶一番,不想人家隻誇不貶:“這字的確已經大成,倒讓臣弟這寫了多年字的人有些汗顏了。就是翰林院裏,也少有人及吧。”
翰林院掌院學士聽了就也請看那張詩文,不光自己看,還傳給了臨座之人,等傳回禦前,掌院學士才歎了一口氣:“忠順王爺抬舉翰林院中人了,這樣的字,翰林院現在無人可以寫出。”說完又兩眼放光的向當今請求:“還請聖人命小沈大人書正楷,讓臣開開眼界。”
當今便看向沈越:“你可敢寫?”
沈越有什麼不敢的,又提筆書了四句詩,這次便用了正楷,字規整還在其次,筆意仍是相連相近,整篇詩文如刻在了紙上一般。
掌院學士看過便向當今請求,現在翰林院裏還少一位入值待班之人,沈越才學自不用說,現在這字也堪書旨錄書,實在不該在工部浪費了人才。
當今聽了微微點頭:“沈越本是狀元,去工部也隻想著磨礪他一下。朕也覺得他現在沉穩了些,回翰林院做學問也好。正好他五日要給皇子們講學,做的也是你翰林院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