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位上坐的還是太上皇,忠順親王感歎自己是個空頭王爺並不犯什麼大忌,畢竟龍椅上坐的是自己老子,想要有點實權還能說是替父皇分憂。
可現在龍椅上坐的卻隻是忠順親王的哥哥。這話沒人聽見還罷,有人聽到不是不可以給忠順親王頭上安一個怨望的帽子!
沈越問他:“大哥可打聽沒打聽,這些日子忠順親王與哪些武勳人家子弟走動?是從什麼時候、因何事開始走動?”
這些沈超卻沒打聽。他上門是客,隻是客,讓他背著忠順親王向王府中人打聽王爺的行蹤,沈超不屑為之。
沈越了然地點了點頭:“大哥勸忠順親王進宮,倒是用心良苦。但願太妃能發現端倪,勸著王爺堅守本心。”
對此沈超卻沒有什麼把握:“你不知道,王爺看似無爭平和,在一些小事上卻分外計較。”這也是他出宮後並沒有與忠順親王斷了聯係的原因之一,生怕這位有點小心眼的王爺什麼時候覺得自己這個伴讀是棄他而去,要攀高枝兒,在看不見的地方給自己或是沈家找麻煩。
盡管沈家並不懼這樣沒有實權的王爺,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沈超不時地去忠順王府露個麵,與忠順親王交談一二,算是盡自己的伴讀之情。
誰知今日就聽到忠順親王發起了牢騷。他這才建府幾日!沈超打了個哆嗦:“那些人竟然連讓人安穩幾年的功夫都不肯。”
沈越輕聲向他道:“忠順親王倒是想安穩幾年,可太上皇的身子,誰也說不好能支撐幾年。”
沈超看怪物一樣看他:“這樣的話你也敢說。”沈越不在意道:“這個其實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兒,不過都如你一樣,不肯當著別人麵說出來罷了。”
“我怎麼不知道?”沈超不信地嘟囔了一句。
沈越白他一眼:“大哥,每次大伯與老爺叫你一起議事的時候,你不是擺弄手指頭就是魂遊天際,還想知道什麼?”
沈超讓他說中,臉上也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反正不管議什麼,也沒咱們說話的份,那還聽什麼?按著老爺與大爺的吩咐行事就是了。”
“那你今日聽了忠順親王的話,怎麼要找我商量?難道是大伯吩咐你的?”沈越有些不信。見沈超搖頭,才向他道:“難道老爺與大伯自己真沒有主意?不過是想讓咱們知道官場之事,怕咱們出門後兩眼一摸黑。”
想想終是不放心,向沈超道:“此時老爺應該還沒睡,不如咱們請見老爺,也好讓家裏有個防備。”
事關合家的安危,沈超再怕挨罵也無法反駁,與沈越並排著來到沈尚書的書房。聽他二人說完來意,沈尚書很是看了沈超兩眼,把個沈超看的心裏發毛。卻聽沈尚書很欣慰地道:“超兒終是我沈家兒郎。”這份敏感能出現在平日看似爽直的沈超身上,連沈尚書都覺得意外。比沈超中舉中到沈越前頭還意外。
沈越此時心裏的默默對比著原著裏著墨不多的忠順親王與現實中的區別,可惜原著裏忠順親王就是個好酒色、耍特權的大反派,與現在隻能窩在府裏發發牢騷的忠順親王相去甚遠。
難道原著裏忠順親王變成那個樣子,是事有不諧後黑化的結果?那他又為何別人的麻煩不找,轉化後一定咬著榮國府不放呢?
是不是現在與忠順親王接近的武勳之家的人,是榮國府給他牽的線?還是這個現在與忠順親王走的近的武勳之家的人,本就是賈家人?要知道原著裏,賈珍守孝聚賭,都被人分析出了是借賭為由,暗中聚眾密謀造反。那出個人引誘有親王之尊的忠順親王,也不是做不出來吧。
“越兒,你在想什麼?”沈尚書讓人去請沈信,見沈越一直發呆,不似平日遇事總會說說自己的主意,就問了一句。
正想的入神的沈越沒聽到沈尚書的問題,還是沈超推他一下,才醒過神來。見沈尚書還在看著自己,沈超遮掩道:“孫子在想,大哥近日還要不要去忠順王府走動,若是不去該以什麼理由?若是去的話又該如何與忠順親王相處。”
沈尚書聽了更覺欣慰,向沈超道:“這遇事多思上頭,你還要向越兒學一學。”沈超就隻有點頭的份。
又問剛進門的沈信:“此事你怎麼看,沈家可要現在插手?”
沈信想了一刻才道:“現在究竟是忠順親王自己心生不滿,還是有心人引他說這話給超兒聽,還要查一查。”沈越聽了心中大表佩服,這就是已經辦老了事兒的與還沒正式辦事兒人之間的區別。
沈越兩輩子的經驗加在一起,也隻能想到忠順親王是讓人給鼓動了,沈信卻想到是有人有意想讓沈家聽到忠順親王這個言論。
至於為什麼要讓沈家聽到,已經被拔開障眼法的沈越自然明白:沈家是永遠站在坐在龍椅上之人那邊的,若中真發覺忠順親王對當今不滿,定會報告給當今。而那些人要看的,正是當今聽到消息之後的反應!
“即如此,等會兒我親自寫張請帖,請忠順親王來赴他們兄弟的賀宴。”沈尚書一錘定音。
沈超至此才向沈尚書與沈信請罪,自己不該與忠順親王走動卻沒告訴家裏。
沈尚書已經讓人送來了大紅請帖,沈越就過去替他老人家磨墨,沈信則耐心地開始教兒子:“你說說,你也給忠順親王做了幾年的伴讀,到他府上走動也不是什麼犯忌之事,怎麼就不與家裏說?”
沈超不同家裏說,是出於一種知道家裏長輩不喜的本能,要讓他說出個一二三來,他還真說不上來。沈信輕輕敲了敲桌麵,又把沈超敲的一哆嗦,說出來的話更加期艾起來。
沈信見沈尚書已經提筆,也不再耽擱時間,向著沈超道:“因為你心虛。你應該不是頭一次聽忠順親王抱怨,早知道他心裏存著怨望,更怕他有一日將這怨望化成行動。而你是做過他伴讀的人,很容易讓人把你看成忠順親王一黨。所以你不敢告訴家裏,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