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DNA鑒定是在法律、科學和道德三重約束下進行的。
“就憑你?”這幾個人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不顧這裏是醫院,放聲大笑。
楚魚藻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拽著陸登登的手臂,既害怕,又覺得氣人。
陸登登比楚魚藻想象中還要淡定。
“現在讓開,既往不咎。”陸登登也不想生事,但這一群人大概是覺得他們不過是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學生而已,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
“既往不咎?這四個字怎麼就從你們的口中說出來了?”對方冷笑,“你知道裏麵那個女人做了什麼嗎?我們劉姐老公要求給他們的孩子做DNA鑒定,做之前劉姐就跟她說了,無論鑒定結果怎麼樣,絕對不能在鑒定書上體現出孩子不是親生的。但是,那個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有聽話不說,竟然還把鑒定書給我們劉姐的老公看了,這不是犯賤,是什麼?不是找打嗎?”
楚魚藻默默地聽著,算是明白了……
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無非就是孩子不是親生的而已。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仰頭看著陸登登的後腦勺。
他站在她的身前,仿佛幫她遮住了風雨,好像真的是她男朋友一般。平日裏,她也隻是口頭上說說,沒想到,還真的有他站在她的前麵保護她的時候。
果然,他也不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的。
一旁的醫生聽了這幾個人的話,忍不住說:“現代醫學給的答案,怎麼就怪到鑒定師身上去了?如實做鑒定是DNA鑒定師的義務,到了你們口中就變成了做壞事?”
陸登登早已不想跟他們幾個說廢話,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撥了一個電話。
楚魚藻沒有跟過去,不知道他是在跟誰打電話。
幾個無賴也不懼怕打電話的陸登登,他們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電話打了兩分鍾左右,陸登登便回來了。
“讓開。”陸登登扔了兩個字給這些人,他知道楚魚藻現在心急如焚地想進去看何清儀。
楚魚藻是從小被家裏寵著長大的,跟爸媽的感情好,從來不會跟家裏人拌嘴,媽媽出了事情,她擔心得不得了。
“你隻是打個電話的工夫,就覺得我們會讓開,做什麼夢?我把話放在這兒了,裏麵那個婆娘,誰都不準進去看,醫生也不準進去給她治病!我們劉姐被折磨成這樣,這個女人脫不了幹係!”
楚魚藻聽著這種話就覺得腦殼很疼,這邏輯簡直清奇,忍不住懟了一句:“這裏是醫院,囚犯還有治療的權利,我媽媽隻不過是做了符合職業操守的事情,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楚魚藻又氣又急,眼淚已經被逼到了眼眶裏。
陸登登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她先是一驚,隨即覺得溫暖。
陸登登表麵上冷冰冰的,但是在她不知所措的情況下,還是會站在她這一邊護著她的……
“先去坐。”陸登登對楚魚藻說,帶著她走到走廊上的公用座椅坐下。
楚魚藻因為擔心何清儀,現在整個人都是驚魂未定的狀態。
陸登登坐在她的身邊,從她包中拿出一包紙巾,扯出一張遞到她的麵前:“自己擦幹淨。”
他指的是她的眼淚。
楚魚藻無聲地哭著,她哪裏見過今天這種陣仗,雖然覺得可氣,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幫我擦……”楚魚藻委屈地說,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她一雙蓄滿眼淚的大眼睛盯著陸登登,讓他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楚魚藻,別鬧。”陸登登難得會這樣連名帶姓地喊她,平常他是從來不會喊她的。
楚魚藻也不說話,垂著腦袋抽噎著,額頭上的幾根頭發看上去乖順又可憐。
陸登登見狀,遲疑片刻,還是拿起紙巾幫她擦了擦眼淚。
他的動作一點都不粗魯,反而很溫柔,像是怕她又哭了一般。
楚魚藻從來沒有在陸登登這邊受到過這樣的待遇,一瞬間,眼淚再次充滿眼眶:“學長,他們不會對我媽媽做什麼吧?”
楚魚藻覺得陸登登對何清儀有排斥感,但是,今天他好像並沒有那麼抗拒何清儀,她覺得奇怪。
“不會。”陸登登這句話不是安慰,而是篤定,篤定到讓楚魚藻覺得更奇怪了。
直到身穿警服的人出現,楚魚藻才相信了。
陸登登剛才是報警了吧?
兩名警察走到病房前調查情況,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警察則走到了陸登登的麵前:“登登,沒事吧?”
楚魚藻一愣,同陸登登從椅子上站起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顧叔,我沒事,麻煩了。”陸登登言簡意賅,從楚魚藻的角度看,她莫名地覺得他好像有些僵硬和尷尬。
下一秒,她就得到了答案。
“剛才接到你爸的電話,我就趕過來了,幸好沒什麼事情,你知道你爸有多擔心你嗎?”
這個警察應該是跟陸登登的父親相熟,而陸登登跟自己父親的關係稱得上惡劣。
當年陸登登的父母離婚之後,他跟著母親一起漂洋過海去了國外定居,臨近他高考那一年才回到國內,在這之間,他跟自己的父親幾乎沒有聯係過。
楚魚藻也隻是聽身邊的同學簡單提起過,是陸登登的父親當年拋棄了他和母親,他雖然回國,卻拒絕跟父親住在一起。
他們父子的關係形同水火。
“辛苦你了,顧叔。”陸登登直接避開了有關父親的話題。
這個被叫作“顧叔”的男人歎了一口氣:“我跟你爸是至交,你爸也隻有你一個兒子,算什麼辛苦?這麼多年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你主動聯係你爸。怎麼,交女朋友了?”
顧叔看了楚魚藻一眼,原本正出神的楚魚藻立刻眨了眨眼睛,有些發蒙地看著陸登登。
陸登登出人意料地沒有否認,而是換了話題:“阿姨身體還好嗎?”
這位顧叔是陸登登爸爸的至交,陸登登在他爸爸的至交麵前都沒有否認她是他的女朋友,那四舍五入,是不是等同於他在他爸爸麵前也不會否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