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葉也許在某些時刻是隻隻想著將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但不意味著被人欺負上門還視而不見。她買走的不是那件長裙而是一對男士袖扣。就在阮雪曼 與另位闊太高談闊論她的女婿和女兒如何優秀時,她大大方方從試衣間走了出來,在她麵前經過,來到男士區隨意指著一對袖扣慢悠悠對店員說,把這對男士袖扣拿來我看。

餘光不難撇到阮雪曼一臉尷尬的神情及見到她手拿袖扣的吃驚和遲疑。

她在冷笑,這個女人的神情就猶若調色板,鮮明可見。

相比那個阮雪曼是看清楚了她手中的袖扣,那麼,日後如果見到她手中的袖扣卻戴在了年柏彥的袖口間會怎樣?

想起未來有可能發生的那一幕,素葉就覺得痛快。

唇角還沒來得及上揚,頭頂便是男人落下的嗓音,醇厚的。“心情好點了嗎?”

她抬眼,他低頭,兩人四目相對交織,她的目光清澈,他的目光沾滿關心。

素葉輕輕點頭,又溫柔拉過他的大手,擺弄著他修長的手指,下一刻,他的大手微收,與她蔥段般的手指交纏相扣。

“現在可以告訴我誰找過你了嗎?”他輕歎。

年柏彥還是頭一次被個女人牽著情緒走。今天的素葉就像是個消遣他的孩子,讓他誤以為她病了便心急如焚地趕過來,可她沒有生病,隻是希望他能戴上她買的袖扣,他從不收女人的禮物,因為收了會覺得很怪。但這份禮物他收的開心,更開心的莫過於她的主動依偎。

他絲毫不想去責怪她浪費時間胡鬧,因為當她主動窩在他懷裏的那刻他才發現,自己那顆早就空了很久的心終於被溫柔填滿了。

他應該推開她,或者告誡她,在沒弄清自己的情感之前不要玩火自焚。但人始終是自私的,更別提像他這種渴求擁有這份溫柔的男人,一旦品嚐到了,那種想要占為己有的欲望便愈加強烈。

也許,他更想的是,徹底得到。

他,不是做不到。

素葉笑了,從他懷裏抬頭,臉頰貼得他很近,“你覺得拍得怎麼樣?我覺得挺好看的。”

“如果有時間,我倒寧願和你正經八百地拍一套,而不是被偷.拍。”年柏彥意味深長,又收了收手臂將她摟緊,“如果真心覺得好看,就不用心肝脾肺腎都不舒服了。”她不是一個隨意慣了的人,甚至說在某種情況下是極為謹慎的,如她的心思和情緒。能讓他看見照片,說明她是有心讓他知道。

素葉側著臉盯著他,“那你覺得偷.拍的人是誰呢?”

“任何認識我的人都有可能。”他輕笑。

素葉聰明,聽出話中玄機,“這麼說,你被偷.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怎麼在糾結這個問題?”年柏彥忍不住輕撫她的臉。

“因為……”素葉摟住了他的頸部,笑盈盈地,“我在想,上一次能跟你榮幸擠在一張照片上的女人是誰呢?是你隻是為了排解生理需求隨意搭上的女人還是,你的固定情人?”

年柏彥微微一怔,眼神略微愕然。

素葉見了故作歎息,“想想我還挺虧的,那些女人也算是被你真槍實彈過,我不過就是個打醬油的,還被人拍得如此清晰可見。”

“你的嘴巴應該去做律師。”年柏彥被她一段搶白沒有招架之力,一臉無奈,“我每天忙得連睡覺時間都少的可憐,哪還有那些個女人呢?”

“那你也有固定情人啊。”她嘟囔了句。

年柏彥不語,盯著她直笑。

素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點咄咄逼人,低頭,尷尬地補上一句,“我的意思是,我躺著也中了槍。”

年柏彥卻摟過她,似笑非笑,低低了句,“你在暗示我什麼?”

原本她不過是句解釋的話,可年柏彥來了個反撲,意味深長,初聞素葉並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可見到他眼底的笑意,驀地明白了過來,臉頰“蹭”地一紅。

男人卻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之前我是有過固定情人,但你放心,我隻是真槍沒對她實彈。”

素葉隻覺得耳畔癢癢的,問出了不經大腦的問題,傻乎乎的,“為什麼沒對她實彈?”話一脫口才愕然自己的缺心眼,跟著也覺得糗到了家。

然而,年柏彥卻有心回答她,扳過她的臉,亦真亦假地說,“因為,實彈我隻會給最心愛的女人。”

素葉心口驀地一收,條件反射地將他一把推開。

年柏彥看著她,似笑非笑。

她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雖說他意外地開了口葷腥的玩笑,而且極度與他平日來的形象不符,但這個玩笑聽得她有點慌了神,一時間撇開目光,不敢再多看他的眼。

因為她怕。

至於怕什麼,這幾天她也一直在思考。當她每每躺在床上時就能想起窩在他懷中的滋味,是從未有過的安全、舒適,就好像,這胸膛原本就應該屬於她的。

這種情緒困擾著她太久,漸漸地她終於明白,她最怕的就是一種依賴。

她怕依賴了他的胸膛。

她也怕依賴了他的氣息。

她更怕依賴了他沉穩的安慰和低醇的笑。

她怕的是,這種依賴會變質,最後成了無法割舍的眷戀。

這種預感像是隨時敲響的警種,令她惶惶不安,是她小瞧了年柏彥嗎?他的條件著實會令女人怦然心動。他一邊給著她時間一邊以溫柔耐性相待,他不會吝嗇自己的喜歡卻又不強迫她馬上給出回應,他就在那兒,靜靜地又有時會強勢地,令她手足無措。

因為她蒼涼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主動想起丁司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