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凶猛的玩意兒,更何況那還隻是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孩。換做平時,就是說到死我也不相信憨子能有這麼大的勁兒,居然能把兩扇門板給撞得倒塌了。要知道當時把我嚇得隻覺得房子都震得晃悠了一下似的。
躲在我爺腰身後的我,繼續偷眼看那竄出去的憨子。而他依舊跟個眉頭蒼蠅似的在院子裏麵來回躥騰著。把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衝得好像河裏的幼小的魚苗群碰到了黃鱔一般,四散奔逃。憨子到了哪邊,哪邊就是一陣叫喊。不明真相的準以為誰家院子裏進了野豬。
如此這般的憨子在院子內來來回回折騰了四五次,終於像是瞎子摸著了方向,衝著院門奔了過去。不過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撞門撞暈了頭,平衡感不是太好,居然身子一側歪,又一腦袋撞在了院門的門框上,把上麵的土震動的簌簌下落。我看著都替憨子腦袋疼。
好在院門是打開著的,這小子跟沒事兒人似的,搖晃了兩下腦袋,雙腿一蹬便又竄出了院門,衝著門外那條還算寬敞的大路就奔了下去。
雖然秀才爺在後麵大喊著讓人攔住他,可是看熱鬧的人都精明的很,瞧剛才那憨子的架勢,猶如惡鬼附身般,豈是一般人能攔住的。人們都巴不得離他遠一些,也就嘴上嘰嘰喳喳的一通叫喚,過過嘴癮罷了。到了那憨子跑得沒影了後,一個個才恢複了往日神態,互相埋怨道:“哎我說,你剛才那麼近你咋不伸手攔著一下呢。”
那個回道:“你他親娘的廢話,你站的比我近了半步,你為啥不攔著呢。你若攔著他還能跑了不成?”
這般整日吃飽了就嫌棄日頭亮的家夥嬉鬧著互相埋怨,似乎把這事兒當成了遊樂。看得我爺一臉的不悅。
不過我爺後來說,他當時耷拉著臉蛋子其實不光是不高興。之前在屋裏,老頭子被這一連串的場景驚的不輕,不過驚得不是別的,而是他根本無法相信從他身邊跑過的那個人是憨子。因為在憨子掠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發現那個小子的額頭已經青筋暴起,雙眼怒視,那等麵目簡直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他著實不放心憨子,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憨子如今的模樣是在跟我一起出去玩耍後出現的,那麼既然憨子能出現,那麼我會不會也······老頭子隱隱的有些為我是否應該在場有些後怕。畢竟我是家裏唯一的香火了,要是我再有個三長兩短,哪怕這老頭子的再滿口仁義道德的也勢必肝腸寸斷,悔恨終生。
而對於想法沒那麼多的我而言,隻是無比慶幸沒有仔細去看那憨子的麵容,否則估計也得落下失眠的病根兒來。
卻說憨子出了院門就跟野馬脫了韁繩般,撒開了花兒瞬間跑得無影無蹤後,眾人這才安心的紛紛把目光又轉回到了六嬸身上。
此時的六嬸已經坐到了屋子裏的破椅子上麵,她身體又開始出現了輕微的抖動狀態。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為這婆娘冷的厲害。可秀才爺卻說這是六嬸要送仙歸位了。
聽了秀才爺的話後,最先傻眼的是憨子爹。你說他費了千心萬苦把六嬸請過來隻為救兒子一命,可兒子沒有救了,反倒給折騰的跟發了瘋一般的離家而去。是死是活現在也不得知,而這神乎其神的六嬸,神仙附體後也沒見幹的了什麼大事兒便要送神歸位,那餘下的爛攤子,他跟他媳婦可咋辦?
憨子爹哭喪著臉看了看六嬸,又瞅了瞅院門,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忽然瞧見了癱在地上的憨子娘,終於一屁股也跟著坐在了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村子的幾個膽兒大的村民們這時候也紛紛湊上前來,扶起了憨子爹,好一通的安慰。
秀才爺的目光在屋內的一片狼藉和六嬸身上遊移了一會兒後,覺得似乎不說點什麼有些不妥。今天的事情當真沒有六嬸往常來的順利。他自己也是瞧得糊裏糊塗,真的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往常六嬸施法他也是見過的,不管是中邪還是丟魂,反正六嬸到了就跟藥到病除似的,幾下子就了解了,完全不似今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