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最初埋人的時候還很規矩,修的墳地也還是整齊,清明十五的總也有人去除除草什麼的。但是架不住饑荒的時有發生,再加上時不時的打仗,東奔西走的人在混亂年月,性命就不值錢了,死人更是如此。那些來路不明的死人索性也都給扔到了那黑頭山上,草草埋了了事兒。附近的村子的窮人也經常把那當作埋人的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真正意義上麵的亂葬崗了。
照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來看,路上並沒有看見那黑幽幽的黑頭山影子,想必,我們是走的那條通往東關廟的路。
料想如此,我便鬆了口氣。畢竟這黑燈瞎火的要是跑到了那黑頭山,也是著實有點駭人的。
可是我的這口氣剛喘勻實,卻發現憨子停住腳,滿臉狐疑的看著我,那個眼神有點讓我恐懼。
“咋的不跑了?”我問道。
憨子沒說話,又繼續看了我一陣才慢悠悠的說道:“你他娘平日裏吃的什麼啊,怎麼那麼重啊。拉著你頂上拉兩個人了。”
“你要是累了就歇歇,咋盡沒理找理呢。”
“我說的是大實話,我下地裏幹活,經常拉著俺娘,那也沒今天拉你這麼費勁啊。真覺得不像拉著一個人似的······”
憨子這沒頭沒腦的話讓我聽著不覺一陣陰冷。那感覺就像是剛洗過澡的熱乎乎身子被吹來了一股涼氣一樣,渾身上下直翻雞皮疙瘩。我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甚至一瞬間覺得背後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可是明明除了自己別無他物。
“你娘的大晚上別亂說話,嚇死個人了。”我邊說著,邊再次確認了身子周圍並無他物。
憨子狐疑的盯著我看了老半天,又看了看車子。並沒有再多嘴,轉過身繼續拉著前行。
他差不多跟我同齡,雖說瘦的也算可以,但是渾身也算是有把子力氣,不然也絕不可能兩下就把我撂趴下。可此時的我明顯的察覺出這家夥的步子慢了下來。
我心裏盤算著這小子是不是耍起心眼不想拉我了?故意說出這些聳人聽聞的話來糊弄我。眼瞅著這腳走不了路,要是被他扔在了荒郊野地可真夠我受的。
就在我心裏暗自盤算的時候,憨子突然停住了腳,一把把架子車扔在了路上,自己個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兩扇肺葉子呼扇的就像破風箱。
我雖說好懸沒有被他弄得摔下車來,但是畢竟不敢惹毛他,省得他生氣自己走了讓我夜宿荒野。
我沒吭聲,坐在車子上安靜的跟條被扇了的公狗似的。
憨子牛喘了一陣,突然站起身子,嚷嚷著“真他娘的活見鬼了,我還就不信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我抱了起來。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任憑他抱著我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
突然他臉色大變,一把把我扔在了地上,驚恐退後老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輛架子車上。最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把目光停留在了那輛架子車上。
我掙紮的站了起來,早就把什麼寄人籬下的擔心忘記了,跳著腳大罵憨子,“你個王八羔子,要摔死老子嗎?。”
憨子居然就那麼站著任憑我罵著,他兩隻手來回搓著,腳卻猶猶豫豫的還要往後退。
我以為這小子準備開溜,慌忙把剛才聽到的戲詞兒,什麼背信棄義之類自己也半懂不懂的給招呼上了。告訴他要是此刻把我扔在荒郊野外就是罪大惡極,會遭老天爺譴責的。
憨子這時才終於開了口,他居然帶著哭腔衝著我小聲的說:“那輛架子車有古怪······你······我·····我抱著你不重,可是······一旦拉起車後,就重的出奇······車上······絕對······不隻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