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新的旅程
聽了百裏容這一番話,容景微微一怔:
此番前去營救玉念歌,路程凶險。
百裏容會打算自己先行探路,其一是因為心急,其二則是因為不想讓秦沐歌率先涉險。
而他剛剛那一番話,帶著幾分涼薄。
恐怕是暗指他往後,也許是沒有這個照顧秦沐歌的機會了。
容景眸光微微一暗,故作輕鬆的道了一句:“彼此彼此。”
就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說的正要替秦沐歌蓋上毯子的百裏容動作一滯。
片刻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替秦沐歌蓋上薄毯:
“將沐歌交給你,我很放心。”
“謝謝。”
容景這一聲“謝謝”說的發自肺腑。
倒是百裏容話鋒一轉:
“我出門之前請我們的大祭司占卜了一卦。
卦象上說,天乾異動,需得提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小人。”
說完這話,百裏容才站直了身子,朝著容景那邊看了過去。
卻見容景眸色微微一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才點頭應聲:“我明白。”
是夜,待容景陪著秦沐歌一並睡去之後,百裏容才披了披風緩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抬頭望去,一輪明亮的月亮正高高懸掛在半空。
那記憶仿佛也跟著飄到了二十多年前。
玉麒麟與百裏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幾乎是從開始懂事以後,他們兩個心底就隻剩下彼此了。
後來,也正是在他們大婚之夜,秦斬風帶著外賓入侵不死島……
所有的美好記憶夏然而止。
隻剩下漫天的可怖血腥。
他浴血奮戰,保全了不死島上的島民,卻沒有提防後院那些長老對自己的新婚妻子下藥,悄悄送了出去……
再後來,就傳來了玉麒麟改嫁的事情。
在不死島的戰爭結束之後,百裏容曾經去南陵尋找過玉麒麟。
可是,那個時候她猶如變了一個人。
不但狠狠的拒絕了自己,而且以死相逼,要自己發誓今生絕對不踏入南陵一步。
在萬念俱灰之下,百裏容離開了南陵。
可每一年,他都會悄悄潛入相府。
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為人妻,為人母。
雖然心如刀割,隻要她幸福開心的活下去,就夠了。
而十年前那一場大火卻奪去了玉麒麟的性命。
在得到玉麒麟死訊的時候,百裏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他是因為想要順從心愛女人的心意,才將她留在南陵的。
可若是這樣,卻害得她香消玉殞,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待他去了一趟南陵之後,才發現玉麒麟當真殞命。
這一消息徹底的將他擊潰。
原本被奉為神明的“阿修羅神”一夜白頭,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之中……
百裏容以為這將會是所有故事的結局,可是他沒有料到。
每年在玉麒麟忌日出關供奉的習慣,竟是讓他得到了從南陵傳過來的書信。
上麵娟秀的字跡,還有熟悉的馨香,讓他整個人又活了起來。
知道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是一個人。
他最愛的妻子還活著,而且他們的女兒也長大了。
這封信是玉麒麟被秦斬風擄走之前留下的。
上麵僅僅書了“女兒有難,速歸”幾個字,卻像百裏容賴以生存下去的氧氣。
所以,他連夜趕到了南陵。
誰知道他前腳剛到洛陽,便被告知秦振剛三個女兒已經有兩個外嫁了。
一開始他還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要求見丞相府的三個女兒。
後來秦振剛看出了一些端倪,兩個人聊了許久,才知道秦沐歌就是他的女兒。
當初玉麒麟會拒絕跟他回不死島,就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女兒。
第二日一早,秦沐歌在迷糊中清醒過來,第一件事情便是猛的坐了起來,朝著外廳張望。
早些時候已經清醒過來的容景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百裏先生還沒走。”
那微涼清潤的聲線猶如清晨的朝陽,叫秦沐歌周身一暖。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頭看了容景一眼。
許是玉念歌的不辭而別在她心中留下了陰影。
所以,昨個兒夜裏秦沐歌一直撐著眼皮不肯睡去。
她隻怕自己一覺睡過去,醒來的時候百裏容就走了。
“他說要等你去送他呢!”
容景的聲線再次響起。
秦沐歌一愣,然後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開始翻找衣物。
從洛陽過來,連翹雖然還帶了幾套衣裳,但是總歸是比不過未央王府。
秦沐歌挑了幾套,最後選了一套淺藍色的長裙,扭頭朝著容景那邊看:
“景哥哥,你說這一套會不會端莊大方一些?”
容景此時已然是起身穿好了衣裳。
他走到了秦沐歌的身後,從後攬住了她的腰肢。
線條優美的下頜按在她頸窩處,“你這樣,我會吃醋的。”
這一席話叫秦沐歌聽了差點笑出聲來。
“那是我爹,你吃什麼醋?我隻是、隻是有些緊張。”
不過這話才剛剛說完,秦沐歌就偷偷瞄到容景的眼底那狹促的笑意。
她小臉一紅,扭過頭去就要伸手去砸容景:
“你戲弄我!”
容景一把握住白皙的柔荑,輕輕吻了一下。
“趕緊換上,百裏先生等不及了。”
待秦沐歌和容景走到前廳的時候,百裏容已經在那兒坐著了。
一襲玄白的長袍,將他襯托的越發仙風道骨。
花無漾等一幹眾人圍在他身邊,眼中還有崇拜。
“爹——”
秦沐歌清清脆脆的聲線響起,頓時吸引了百裏容的注意力。
轉過眼眸去,能瞧見秦沐歌與容景一並走來。
一高一矮,兩人都是絕色的姿容。
特別是秦沐歌,今日的她經過一番精心的裝扮。
步履輕盈優雅,麵容端莊華貴。
一舉手一投足,都像極了當初的玉麒麟。
一時間,時光飛梭,百裏容仿若已然是回到了新婚的那一日。
直到秦沐歌走到了麵前,低低喚了一聲“爹”之後,百裏容才回過了神。
“嗯。”
百裏容起了身子,伸手寵溺的在秦沐歌頭頂揉了揉。
“將你交給容景我很放心,我會一路北上,每到一處都會給你們寫信。”
百裏容沒有多餘的話語,將自己的行程安排大致的說了一下。
秦沐歌微微抿了抿唇,明眸忽閃。
憋了好半響之後,她才開口道:“爹,一路小心。”
“嗯。”
應聲之後,百裏容轉身便朝著門口那邊走了過去。
心急如焚,這四個字他無法寫在臉上,隻能放在心底。
眼看著百裏容的聲音就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秦沐歌還是沒有隱忍得住。
“爹爹——”
一聲呼喚,當百裏容回過頭的時候,秦沐歌已然是一頭紮進了他的懷中。
百裏容麵色一凝,整張俊臉都瞬間柔和的了下來。
這一次,秦沐歌微微紅了眼眶,“你要小心,我和娘都等著你一家團聚呢。”
百裏容伸手抱了抱秦沐歌,半響之後,才道了一句:
“你今日的衣裙很漂亮,下次一家團聚的時候,也要穿這個。”
百裏容的離開,讓整個後院陷入了一陣淡淡的離別的哀傷。
不過,秦沐歌還沒有從憂桑中回過神來,一道涼薄的聲線卻是從人群後麵傳了過來。
“已經過去一天了,王爺非但沒有任何實際舉動,還有心思在這裏閑聊,看來王爺是胸有成竹啊?”
容耀帶著幾分嘲諷的笑臉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容景緩緩的回過頭去。
那妖冶又明媚的臉上並未見什麼波瀾起伏,反倒是一副清淺慵懶的模樣。
“世子應該多多操心自己才是。三日之限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世子爺交不出那些瀆職的官員可就不好交待了。”
容景這輕鬆的一句話就將容耀給堵的啞口無言。
隻見他一張俊顏上青白交加。
“王爺,話可不要說的太滿。”
容耀咬牙切齒的望著容景,想要從他的表情裏麵探出一些線索來。
無奈容景卻總是一臉的風輕雲淡,那妖嬈的眸子裏麵深邃如海,壓根兒就瞧不出半點情緒的起伏。
“走,我們回房。”
容景淡淡一笑,拉著秦沐歌便朝著房間走了過去。
三人擦肩而過之時,秦沐歌身上獨有的淡雅馨香拂過他的鼻息。
這獨特的味道,就像是專屬於他的興奮劑。
叫容耀周身的血液都要開始沸騰了起來。
轉過身去,瞧見秦沐歌玲瓏綽約的身姿,步履搖曳。
不似以前的青澀,卻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這樣的秦沐歌純真當中帶著幾分妖嬈,讓他的心口微熱。
這樣的可人兒原本是應當屬於自己的——
與容耀定下的三日眨眼即逝。
容耀的手下生生的在門口盯了整整三天,卻沒有發現容景那邊有任何的動靜。
得到這個消息的容耀俊臉一沉。
“容景到底在搞什麼?”
就在容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直守在容景身邊的小廝突然跑進來。
“世子,王爺那邊有動靜了。”
容耀俊臉一寒,豁然起身站了起來:“怎回事?”
“王爺帶著那一行人好像是準備離開行宮!”
一聽這話,容耀哪裏還坐得住?
他一張俊臉一片鐵青,“完不成任務就想跑?容景,你也就這點本事了麼?”
當容耀一陣風兒似得跑到了行宮的門口,果然瞧見容景領著那一行人正在搬行李。
這一幕叫容耀看了差點氣的腦袋冒煙。
“王爺,事情辦不成就想逃,未免也太沒有大將之風了吧?”
聽到身後容耀的聲音,原本還搬的如火如荼的眾人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紛紛扭過頭去。
倒是容景慢條斯理的捏著手中的卷軸,不經意的掃過眾人:
“搬完了嗎?”
眾人一聽這話,連忙回過神來,繼續將東西往馬車上裝。
“你們再不給我住手我就不客氣了!”
容耀鷹眸一寒,大聲吩咐道。
他的聲線才剛剛落下,原本跟在他身後一幹侍衛紛紛動手,一字排開,將眾人給半包圍了起來。
“世子爺這是做什麼?”
容景微微挑眉,將手中的卷軸放下,抬眸看向容耀。
容耀嘴角含著冷笑:“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王爺才對,藥材銀子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王爺這是打算去哪裏?”
容景美眸一閃:“誰說藥材銀子的問題沒解決了?”
一聽這話,容耀麵色一寒。
不可能啊?
這幾日,他一直就沒有瞧見容景那邊有任何的動靜。
難不成這麼悄無聲息,他就將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
“從洛陽調過去的銀子,送到其他四省需十天左右。
至於藥草方麵,世子爺更加無須擔心了。
不死島所有的藥草庫存都在本殿的手中。
若世子爺還覺得有問題的話,那就看看這個再說吧。”
容景的話音剛剛落下,他便將手裏的卷軸朝著容耀那邊扔了過去。
容耀出手一擋,便將那卷軸給接了下來。
定睛一瞧,便看見上麵記載著每個省份要運送的藥草和銀兩。
金陵五省,竟然是一個都不差。
就算是數量可以造假,但上麵每個州府官員的簽章是沒有辦法作假的。
怎麼可能?
容景竟然將所有的銀兩和藥草都湊齊了?
一時間,容耀的俊臉上一片慘白。
“世子爺可看清楚了?”
容景和一幹眾人瞧見容耀的反應,麵上也是浮出了一抹嘲諷。
花無漾更是脫口而出:
“唉喲,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現在要世子爺徹查瀆職官員。
不知道下跪磕頭的姿勢和隊形不知道他們準備好了沒有哦?”
花無漾的話更是引得容耀一雙鷹眼惡狠狠的瞪在他身上。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容耀恨不得一刀將麵前這個娘娘腔給解決了去。
花無漾叫容耀這淒厲的眼神瞪的有些毛毛的。
麵前這個世子爺好陰毒的,他可不想中招。
想到這裏,花無漾一邊誇張露出害怕的表情,一邊躲到了秦沐歌的身後:
“小沐沐,世子爺這樣瞪著人家,人家好怕怕的啦。”
“既然你們藥草銀子都準備好了,那又是要去哪?”
容耀目光落在擋在花無漾麵前的秦沐歌身上:
“我是當朝欽差,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許離開。”
秦沐歌嘴角輕輕一勾,麵上露出了嘲諷之色。
“這個時候世子爺抬出欽差的頭銜,未免有些難堪。
您可別忘了,那些暴民的首領聽說王爺將藥草和銀子湊齊了之後,可是點名要見王爺。
若是耽誤了這事,暴民糾結起來暴動,這個責任世子爺也負擔不起。”
容耀麵色一寒。
他這幾日派出人手守在容景那一行人的房門口,可是竟然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收到。
暗暗將自己手下那群人痛罵了一遍。
果然,自己手下除了胡蒼能夠辦事之外,當真是沒有一個可以用的人了。
眸光微閃,容耀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秦沐歌的身上。
突然回想起了容景剛才說過的一番話。
容景剛才說不死島的藥草庫存都在他手上?
那是不是就代表秦沐歌當真是不死島的神女了?
否則,容景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得到不死島的藥草庫存?
想到這裏,容耀原本冷下去的心突然又熱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麼本欽差也要跟你們一並過去。”
容耀目光灼灼的落在秦沐歌身上,那紅果果的貪婪之色似乎壓根兒就沒有掩飾過。
一聽這話,眾人都不由的變了臉色。
他們一行人上路還能夠有說有笑的。
可插進容耀這麼一個人,這個旅途定然會變得極度無趣。
這個人誠心就是來找麻煩的啊!
韓清顏見不得容耀這副磨磨唧唧的樣子,當即開口道:“你一個欽差,幹嘛非跟著我們?”
容耀麵色一冷:“就是因為我是欽差,所以免得你們半途潛逃,所以我必須要跟著你們,監督你們。”
“……”
韓清顏一聽這話,差點兒沒有笑出聲來。
她還來不及回嘴,便聽到一旁的容景淡淡的開口道:
“既然世子爺願意,那就一起上路吧。
隻是這一路艱辛,還往世子爺不要挑剔才好。”
容耀冷哼了一聲,扭頭就吩咐身邊的小廝:
“你趕緊去替我收拾東西。”
瞧見容耀那副生怕他們偷偷逃跑的模樣,秦沐歌就忍不住想笑。
隻是那淺笑才剛剛露出一個弧度,便發現容耀的目光已然是投射了過來……
259
傾國傾城,絕色之姿,也不過如此了。
容耀的目光頓在秦沐歌的臉上。
那一抹淺淺的弧度,仿若勾起遍地的芳華,叫容耀眼花繚亂。
這過於赤果的目光叫秦沐歌嘴畔的笑容僵住了。
她有些厭惡的收了眸光,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容景。
而容景則是目光悠然,堂而皇之的將手伸到了她的麵前。
“過來。”
聲線悠然而恬靜。
秦沐歌微微勾起了嘴角,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素白修長的指尖觸到了容景的手心,然後借力鑽進馬車。
簾子放下,兩個人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望著那被秦沐歌撞的微微輕晃的簾子,嫉妒之火開始在容耀的心中燃燒。
這樣的美人兒,原本該是他容耀的人。
隻可惜,他棋差一招,被容景搶先了一步。
緩緩的閉上了眸子,容耀輕輕吐了一口氣。
再睜開的時候,裏麵已然是泛起了微瀾。
早晚,秦沐歌和不死島上的寶藏都將是我容耀的!
***
從金陵出發,他們一行人與暴動者首領約定的見麵地點是與金陵有兩省之隔的巴蜀。
金陵到巴蜀,一路上約莫要花去四五天的路程。
待到他們到巴蜀的時候,秦沐歌湊出來的銀兩也應該是運送到了巴蜀。
到時候談判起來,應該就會容易許多了。
這一路上,容耀隻帶了一個貼身的侍衛。
原本應該呆在他身邊的胡蒼卻是不見了蹤影。
不過沒看到胡蒼,倒是叫花無漾鬆了一口氣。
因為那個胡蒼總是一副陰測測的樣子。
那張臉上就寫了“陰險”二字,真是白瞎了那張可愛的娃娃臉。
這一路上,原本以為容耀會時時刻刻的找茬。
卻沒料到他竟然是一反常態的十分安靜,該吃吃,該喝喝。
三日就這麼過去了,當車隊停靠在城郊休憩的時候,眾人紛紛從馬車上麵下來了。
秦沐歌和容景等人圍成了一個圈,分發著幹糧。
而從第一日開始,容耀便因為嫌棄那又臭又硬的幹糧而拒絕將之帶上路。
不過兩日,他已經是將馬車上自己準備的幹糧消耗幹淨了。
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嚕叫,卻礙於周遭沒有人煙,即使有錢也沒地方花。
而秦沐歌那一群人手裏的饅頭,似乎也變得美味可口起來。
可惜,容耀卻拉不下臉跟他們要。
倒是秦沐歌從包裹裏麵掏出了一個饅頭扔給了花無漾。
“去給咱們的欽差大人送過去。”
花無漾一聽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
“人家是世子爺,這種東西怎麼吞的下去?我才不去,省的挨罵。”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出去探路的巴陵卻是麵色凝重的趕了回來。
一見巴陵現身,一幹人等紛紛站了起來。
就連容耀也是喝幹了壺裏的最後一口水,跟著站了起來。
“穿過前麵的青山城,我們就能到巴蜀了。不過……”
花無漾眉頭一皺:“怎麼了?”
巴陵開口解釋道:“青山城原本就是土匪窩,而且從來就不服朝廷管。朝廷曾經派兵招安過許多次,都被打的落魄而歸。我們這般招搖的進去,恐怕會引起注意。”
巴陵說的沒錯。
青山城是個非常美麗的城市,有密林有湖水,有肥沃的土地,還有修築精美的宮殿式建築。
這個城市雖然也是個中轉的商業城市,其麵積卻比堪比金陵,也比金陵要繁華得多。
在這個城市裏,無論你是強盜還是土匪,無論你是人還是畜生,隻要有錢,你就是大爺。
買賣奴隸,搶劫掠殺,在這裏麵都是合法的。
如果生存不下去,那就代表你沒有資格。
而且這個城市裏麵,沒有王法,有的僅僅是哪位自占山頭的城主。
秦沐歌喝了一口容景端過來的茶水,開口接話:
“那還不簡單,我們馬車廂裏麵不是還有許多馬車夫留下的衣衫嗎,我們換上衣衫,裝作人口販子不就好了?”
秦沐歌古靈精怪,叫容景聽了這話嘴角一勾。
“人口販子?那誰來當老板呢?”
容景伸手細致的替秦沐歌擦了一下嘴角。
秦沐歌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了花無漾的臉上。
“要說誰最像人口販子,那就非花孔雀莫屬了!”
花無漾原本臉色一變就要拒絕,不過那圓溜溜的眸子一轉,在容耀的身上掃了一圈,又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為其難咯。隻是,不知道咱們的世子爺願不願意受這個委屈?”
一邊說著這話,花無漾一邊從馬車裏麵翻出一堆還散發著酸臭味道的舊衣服來。
“嘭”的一聲,那些衣服被他扔到了地上,還偏偏扔到了容耀的麵前。
容耀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被那酸臭味兒熏的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你——”
花無漾冷笑一聲,“我什麼啊?世子爺要是不肯換,那就這樣進城好了。那些人若是看到你打扮的花裏胡哨的,說不準吧你生吞活剝了。”
一聽這話,容耀那俊俏的臉蛋又白了幾分。
在眾人都穿上那些破舊的粗布麻裳,甚至連容景那邊有潔癖的人都穿上了之後,容耀才總算是硬著頭皮將衣裳撿了起來。
待他們一行人進城之後,天色已然是暗了下來。
他們找了一處小小的院落住了下來,飽餐一頓。
在他們看來,青山城的夜生活非常豐富。
一般來說,徹夜狂歡之後,要到淩晨四、五點的時候才會睡下。
而那個時刻便是整個城市最安靜也是防衛最薄弱的時刻。
一條幽靈般的敏捷身影便在這個時刻遊走於城市之中。
他在各大府邸徘徊了許久,終於選定了今夜下手的目標--位於城南的一家富商的倉庫。
用不知名的白煙迷倒了守衛之後,他掏出閃爍著冰冷幽光的匕首。
將門鎖像切豆腐般切成兩半,然後輕輕的推開了倉庫大門。
從這座府邸所在的位置來看,該宅主人在固倫城還排不上號,隻能算是九流的人物。
而這裏又僅僅隻是一個倉庫而不是隱蔽的寶庫。
因此這個賊人耗費手腳摸進這裏似乎並不是求財而來。
他鑽進倉庫之後,很快便聽見裏麵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終於搜刮完畢。
抗著一個幾乎是他體型三倍的鼓脹皮袋走了出來。
但是背上的重量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步伐,還是那麼輕靈從容。
隻見他瀟灑的一個旋身便躍上房頂,隨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一早,青山城還沒有醒過來。
秦沐歌一行人所在的小院裏麵就已然是吵鬧了起來。
花無漾揉著眼睛不悅的朝著外麵喊:“巴陵,怎麼回事啊,外麵吵死了。”
巴陵撓了撓腦袋,剛剛風塵仆仆的從外麵回來:
“聽說昨夜有人家裏進了賊,這回在外麵大吵大鬧的。”
一聽這話,花無漾麵色一凝,隨即無聊的甩了甩手,“多大點兒的屁事啊。”
倒是容景這個時候出來,雙手背在腰後,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緩聲道:
“不告而取謂之賊,強而取之謂之盜……”
花無漾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容景正色對他說道:“別再那樣了。”
聽巴陵說,這些天城裏已經開始嚴查了。
若再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會查到他們這裏的。
“知道了。”
花無漾有些不情願的道,大不了等風聲過了再繼續。
想到最近收獲到的東西,他瞟了容景一眼,從懷裏摸出個小木盒子遞給他:
“爺,我發現了這個好東西。”
容景接過盒子,打開蓋子之後有些詫異的道:“這是……”
“哎呀,隻是順手而已。”
花無漾還有些不放心,擰著眉又重複道:“別讓小沐沐知道哦。”
容景點點頭,眉梢劃過一絲妖嬈,道:“這次可以幫你保密,但不許再有下次了。”
連這個東西都偷到了,看來他們需要盡快離開了。
沉吟了片刻,容景輕輕的對花無漾微笑道:“想出去逛逛嗎?”
花無漾不是很感興趣的道:“不想。”
除了守備特別森嚴的幾家大戶,青山城還有什麼地方是他沒去過的。
“那就我和小沐沐去,你看家吧。”
“等等、今天天氣不錯,去逛逛也好。”花無漾立馬改口道。
容景轉身走回到秦沐歌的房門口,輕敲著門道:“小沐沐,想出去逛逛嗎?”
“想!”
都快悶壞了,秦沐歌猛的跳下床。
飛快的將門拉開,生怕他反悔般連聲道:“要去!等著,我馬上就好!”
將門砰地一下甩上,她從箱子裏翻出衣服匆匆套上。
這時候容景帶著巴陵一行人也過來了,幫他們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外貌。
三人裹著鬥篷就跟著穿得很爆發戶的花無漾和打扮成車夫的巴陵出門了。
青山的集市除了販賣的物品更加豐富之外,與金陵的相去不遠。
因為本身就坐落在富饒的綠洲之上,這裏的植物價格比金陵要低得多。
“花無漾,反正不缺錢,多去買點東西,過些日子裝幾車回去讓大夥都補補。”
秦沐歌將車簾拉開一條小縫,湊在那裏觀察著街上來往的人群和商鋪,“咦?前麵好象堵車了。”
花無漾探出頭去張望了一下,說道:
“前麵是買賣奴隸的地方,應該是剛到了新貨,怎麼樣,要不要下去看看?”
“奴隸?”
“恩,奴隸。”花無漾放低音量道:
“這不才剛換了新老大不久麼,總會有那麼一些倒黴的……
一旦被烙下了奴隸之印,無論之前有多麼高貴的身份,都將成為一攤爛泥,永遠的生活在肮髒貧窮的最底層。”
“新老大?”秦沐歌若有所思的問道,“是誰?”
“具體的身份背景暫時還沒有打探到,不過聽說很厲害。”
“下去看看吧。”秦沐歌道。
“跟在我身邊,落單的貨物可是很危險的。”花無漾叮囑道。
“知道了。”
將馬車停到特定的位置,他們一行五人下車步行。
一路上還真是人潮洶湧,四周喧鬧無比。
吼叫聲,號哭聲,叫罵聲還有叫賣聲交雜在一起,嘈雜之極。
到最後他們之間都必須用力大吼才能夠進行交流了。
在踏進據說是青山最大的奴隸市場的一刹那,秦沐歌就後悔了。
迄今為止,她從未見識過這種不把人當人的交易場麵。
所有奴隸的身體上除了頸項上套著的皮帶之外便空無一物了。
他們有男有女,一個個赤身裸體的站在高約一米的平台之上,供下麵的買主們品頭論足。
大部分的奴隸在輾轉中已經對這種場麵極度麻木了。
張著呆滯的雙眼,麵如死灰的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少數則瑟瑟發抖的低泣不已。
這種場麵在青山城是司空見慣。
秦沐歌的手癢了幾次,差點就撲到容景麵前將他眼睛蒙住免得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她道:
“算了,不看了,我們回去吧。”
進門就受這種刺激,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秦沐歌已經開始打起退堂鼓了。
花無漾莫名的望著她,“來都來了,不看看再走?”
“不看了,走吧走吧,裏麵的空氣似乎不大好,挺悶的。”
韓悠然和容景一聽她悶了,立刻都點頭應道:“那快出去吧。”
就在幾人跨進來又準備跨出去的時候,一道不甚清晰的咒罵聲穿透四周的嘈雜傳入秦沐歌的耳中。
她猛的頓住了腳步,轉過頭,神色詫異的張望起來。
“在找什麼?”
容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走到她身前,將她亂飄的視線給擋了個嚴實。
出神的伸手想將礙眼的人影給推開。
秦沐歌若有所思的道:
“我好象聽到……秦暖心的聲音了?”
此話一出,除了花無漾之外,所有人的心頭都為之一懍,怎麼可能?
“讓開讓開,別擋路!”
突如其來的嘈雜以及隨之而來的衝撞,讓站在秦沐歌身後的花無漾一個踉蹌撞上秦沐歌。
秦沐歌又因為衝力跌進前方容景的懷裏,容景最後還微退了小半步才恰恰站穩。
花無漾被撞得心頭火起,側頭一看撞他的是一個兩米多的巨漢。
滿臉的橫肉,此刻正凶神惡煞的瞪眼望著他們。
當下怒火更熾,抬手想拽著他一陣暴打。
秦沐歌見事要糟,及時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可衝動。
花無漾將視線落到巨漢身後的一行人身上。
觀察到那行人穿著華麗氣勢不凡,他暗道不好。
猛的伸出手將秦沐歌的腰一攬,大聲道:
“毛病可真多,趕緊的給我滾回去找一找,東西拉哪裏了,要是找不到,看爺怎麼收拾你!”
一邊將她往門外推,一邊客氣的對那行人點頭示意:
“不好意思各位,你們請你們請……”
容景還有巴陵也立刻跨出去將路讓了出來。
那行人似乎也不欲計較,在巨漢的帶領下徑自走了進去。
眾人見狀微微鬆了口氣,正準備立刻離開這裏。
冷不防一個略帶傲慢的男性嗓音在他們耳邊響起,“站住。”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就被四個護衛給包圍了。
“大人……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擋你的路的。”
花無漾有些慌亂的道。
一雙白森森的手掌瞬間掀開了秦沐歌的鬥篷。
秦沐歌驚呼了一聲,然後瑟瑟發抖的撲到花無漾懷裏,用生澀的護衛語求救似的叫道:“主、主人……”
掀開她鬥篷的護衛有一雙詭異的藍色眼睛。
慘白的麵色以及銀白的發色讓他俊美的臉龐顯得異常的妖異……
將秦沐歌懦弱又慌亂的清秀小臉盡受眼底,他冷哼了一聲.。
一掌將她煽飛了老遠,然後接過隨從遞來的潔白手帕擦了擦手。
“真是浪費了那雙好眼睛。”
容景已經出離憤怒了,若不是巴陵在身後死死地拽住他.
恐怕他已經撲上去找那紅眼拚命了。
花無漾雖說半低著頭在苦苦的忍耐。
但從那緊握得泛青的拳頭以及大力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此刻有多麼的激動。
終究是血肉之軀,被人這麼狠狠煽飛了老遠,秦沐歌臉頓時就腫得老高。
當下也不用演戲了,眼淚鼻涕來得也自然,哭得那個慘不忍睹呀。
讓原本還想將她那對好眼珠挖出來帶回去收藏的藍眸護衛頓時心生厭惡.
嚴重的潔癖促使他無法再呆在這裏,立刻就帶著隨從匆匆的進了拍賣場。
260 詭異男女
“快走。”
被一個箭步衝上來的容景給抱進懷裏。
秦沐歌環住他的腰微微發著抖,含糊的低聲催促道:
“快,立刻回去。”
一行人就這麼急匆匆地回了家中。
作為這次出行的提議者,容景簡直是追悔莫及。
原本隻是想在鬧市打探一下消息,順便在回巴蜀前采購一批物資。
又能讓秦沐歌散散心,一舉三得的好事怎麼回變成這樣?
花無漾一回來就卸去了那副暴發戶的嘴臉,嚶嚶嚶的開始嚎啕了起來。
“嚶嚶嚶,都是我不好,害的小沐沐受傷了。”
容景的周身都泛起了冷意,隻是因為那雙藍眸,還有先前花無漾給他的東西,所以才一直隱忍著。
那個藍眸……
到底是誰?
韓悠然正在一旁替秦沐歌準備消腫藥。
所謂“醫者不自醫”,所以這一路上但凡是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都靠韓悠然來動手了。
秦沐歌臉上的傷就是皮肉傷,沒多久就消腫了。
可她卻開始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無論是在市場聽到的聲音還是那個藍眸護衛,都讓她心底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那個藍眸護衛靠近自己的時候,她右手掌心竟然隱約開始有了反映。
那由福地果和梵天珠篆刻上去的太極印記原本漸漸變淺了。
可就在剛才那一瞬,又發熱發燙,浮現了出來。
那一股鑽心的疼意才會讓秦沐歌一時不防,受了傷。
“景哥哥,我們盡快出城吧,青山恐怕不太安全了。”
不說其他的。
就那幾個隨從就不是一般的護衛,幾乎與他們實力相當了。
那個藍眸的實力更是看不穿看不透。
剛才沒有被他發現異常,還得歸功於他們做的偽裝。
“至於秦暖心……”
秦沐歌有些猶豫。
如果真是秦暖心流落在此,他們不去搭救似乎太不仗義了。
怎麼說也是丞相府的小姐。
若是這事被容耀知道了,說不定又要參一本。
可是遇到危險的藍眸之後,她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樣吧,讓花無漾去轉轉,能找到就買回來,找不到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說實話,容景對秦暖心並無好感。
在他看來,這許多事都她給搞出來的。
若她不是秦沐歌名義上的姐姐,管她去死呀。
因為隻聽到聲音,加上秦暖心的之前不是跟了韓青峰嗎?
如今根本搞不清楚她此刻是處於什麼狀態,秦沐歌和容景隻能讓花無漾回到市場上。
每走到一個奴隸身邊就低喚一聲秦暖心。
原本這次拍賣的女人就不多,花無漾再次過去的時候拍賣都已經接近尾聲了。
因此在對著那寥寥可數的女子輕喚秦暖心幾個字無果之後,花無漾空著雙手歸來了。
“倉庫裏的東西怎麼辦?”
花無漾聽說第二天就要往巴蜀趕,立馬將容景拖到一邊,悄聲問道。
“恐怕得篩選一下,那倉庫……”
容景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那倉庫似乎過於龐大了些。
花無漾聞言有些訕訕的偏過頭,咕噥著:“那些可是我精心挑選的,可惜了。”
雖不是什麼值錢的,可都是他喜歡的,這都還沒拿出來用就要丟掉,還真有些舍不得。
“盡量塞吧,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花無漾輕恩了一聲,轉頭準備去倉庫收拾東西。
臨走瞟了容景一眼,想到昨夜以前就踩好點的一座府邸有那麼幾瓶上好的胭脂,明日就要回去了,是否……
“對了,花無漾,”容景在他身後輕喚住他,摸出懷裏的盒子揚了揚:“謝謝你……”
花無漾轉頭看了他一眼,輕哼道:
“爺,你真討厭,說了隻是順手,我先過去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當目送花無漾離開之後,容景才推開了秦沐歌的房門。
受傷的秦沐歌這會兒正被強行安排躺在病床之上,瞧見容景進來,一雙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
“景哥哥,有秦暖心的情況了麼?”
容景微微挑眉,淡然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
“若不知道當初秦暖心那麼陷害你,我會當真以為你那般擔心她。”
秦沐歌有些無趣的癟了癟嘴:
“若不是容耀跟著,秦暖心變成什麼樣子我才懶得管呢。我隻是擔心,他又借題發揮罷了。”
容景眼眸一彎:其實他一早就猜到了。
“剛才花無漾出去打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秦暖心的行蹤。是不是你聽錯了?”
秦沐歌慵懶的靠在容景的懷中:
“希望是如此吧。我瞧著韓青峰還挺喜歡她的,秦暖心這會兒應該是跟著他去北韓吃香喝辣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青山城呢?想來是我聽岔了。”
說完這話,秦沐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突然坐了起來。
“為什麼我覺得花無漾好像對青山城很了解似得?”
容景一愣。
隨即伸手輕輕點了點秦沐歌的鼻子,“說起來,他應該算是在這裏長大的吧。”
一聽到這話,秦沐歌一雙美眸倏地瞪的溜圓。
“他……”
“當初他不知道為何淪落到青山城,成了奴隸。後來我路過青山城的時候,救下了他,他就死皮賴臉的跟在我身邊不肯走了。”
“原來是這樣!”
秦沐歌恍然大悟的點頭。
難怪花無漾會對青山城裏麵的一切都這麼熟悉。
“景哥哥,我覺得今天遇到的藍眸有些奇怪。”
秦沐歌似乎還能夠感受到掌心那隱隱的刺疼之感。
不過當她頷首望向自己掌心的時候,發現那圖案已然是消失不見了。
容景眸光微凝,想到了今日花無漾給自己的那個小盒子,那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一暗。
仿佛是感覺到了容景突然有了變化的情緒,秦沐歌下意識的開口,“景哥哥?怎麼了?”
“沒什麼……”
輕咳了一聲,容景撐起身,道,“該喝藥了,我去把藥熱熱。”
“我的傷已經好了,不用喝了吧。”
一聽要喝藥,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容景隻是對她笑笑,動作卻是沒停,秦沐歌知道這藥是跑不掉的了。
乖乖喝了藥,她沒躺一會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容景等她睡著了,才起身出去安排回巴蜀的事情。
托花無漾的福,收拾東西還真是個浩大的工程。
等到安排妥當了,也已經深夜了。
容景打了個哈欠,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下了。
在整個院落都陷入沉睡的時候,原本已經躺下的花無漾突然撐起身來。
盤腿坐在床榻上沉思了半晌,他突然翻身而起。
迅速的換上一襲黑衣,無聲無息的閃身出了房間。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跟了上去,與他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深夜的鬧市保持著一貫的喧囂。
絡繹不絕的馬車載著外出尋歡的客人飛馳在寬闊的街道之上。
肆意的笑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似乎在宣告今夜的狂歡即將開始。
此刻的鬧市處處彌漫著奢侈糜爛的氣息。
大小宮殿建築在燈火籠罩之下顯得格外妖嬈迷離。
暗香浮動,暢快的、痛苦的尖叫、呻(和諧)吟、哭泣、喘息聲交織成一首墮落迷亂的樂章。
花無漾成功的潛入肥羊的府邸,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抄近路迅速返回。
在路過一座奢華瑰麗無比的宮殿之時,一聲淒厲痛苦的尖叫以及隨之而來的咒罵嗚咽聲絆住了他的腳步。
是女人的聲音,聲線也特別的耳熟……
難道是秦暖心?
若是以他平日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多管閑事的。
偏偏下午秦沐歌還特地叫他回去找人,這讓花無漾有了些許的猶豫。
就在他這一停頓的當口,那尖叫聲越發的淒厲破碎了。
其中所透露出來的絕望與痛苦讓花無漾的心猛地一凜,終究還是轉身循著聲音而去。
淡紫色的薄紗層層環繞,在半夜的涼風之中恣意的飄散。
在那朦朧迷離的燈火和輕紗之中,隱隱的可以見到其中一男一女的身影。
花無漾屏住呼吸隱遁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上,微眯著眼將那兩條身影好一陣打量。
那女的身形嬌小,此刻全身赤果的被捆綁懸吊在半空之中。
而那一頭銀發的藍眸男子不是下午打了秦沐歌的男子還會是誰?
此刻他倒是穿得非常整齊,老神在在的正拿著一條黝黑的皮鞭在那女子雪白的身體上揮動著。
隨著緩慢而又有節奏的啪啪聲,那女子原本還算光潔的身體已經遍布淤紅色的鞭痕。
“舒服嗎?”
詭異的雙眼閃爍著一絲興奮的微光:
“多漂亮的鞭痕,真是完美的傑作,怎麼辦?都有些不忍心破壞這幅美麗的圖案了。”
那溫柔的語氣似情人間的低語,卻讓柱子上的女子幾乎發狂。
“殺了我呀,殺了我……”
“嘖嘖,這麼漂亮的身體,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呀。”
藍眸男子眼裏燃起了一簇暗色的火焰,緩步繞到她的身後。
黑色的皮鞭像毒蛇一樣從她的背部滑向股溝。
那女子驚恐的掙紮著,試圖擺脫那讓人膽寒戰栗的碰觸,“不要……”
“害怕?”
那男子似乎頗為享受她的驚懼,低笑著將鞭子丟在一旁。
他道:“不是很烈性嗎,怎麼害怕了?繼續叫,繼續罵呀。”
“滾開!別碰我,殺了我吧……”
那女子的意誌力幾乎崩潰了。
“繼續,就是這樣,這種表情也很漂亮。”
將下巴輕放在她的裸肩之上,他一手扶在她的腰際,一手掀開衣擺,猛地一個挺身,“我來了哦。”
“啊——啊——”
被撕裂的痛苦加上無盡的屈辱絕望讓那女子張大眼弓身慘叫不已,而那男子卻一臉享受的在她身後不停挺動。
花無漾被那詭異的場麵驚呆了,望著兩條已經交纏在一塊的身影。
他心裏升起一絲莫名的詭異和厭惡,猛地站直身體。
他腳下一沉,‘哢’的一聲,纖細的樹枝應聲而斷。
暗道一聲不好,他提起內力化作一道輕煙逃竄而走。
藍眸男子拽住女子頭發的手微微一頓。
輕瞟了一眼花無漾逃走的方向,他揚起嘴角低聲吩咐著守候在暗處的侍衛:“跟上去。”
落荒而逃的花無漾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追上了。
就在他翻回院子溜回房間之時,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男子侍衛暗記下這座院落的位置之後悄然而退。
就在這個男子即將回到他主人身邊的時候,死亡悄然降臨——
來自於暗處的出乎意料的猛烈襲擊讓他一擊斃命。
“差點就壞大事了……”
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半張臉龐儼然就是容景。
若不是今日秦沐歌多嘴那一問,他或許還不會多留一個心眼。
這是一到老地方,老(和諧)毛病就犯了嗎?
若秦沐歌知道自己的什麼“粉絲”,整夜整夜的外出為她搜刮各種她可能會喜愛的物品,不知會有什麼表情呐。
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容景看了一眼腳下的屍體。
是個高手,他原本沒有十足把握一舉成功,現在看來,運氣似乎還不錯。
相較於容景的怡然自得,藍眸男子此刻的心情就不怎麼舒坦了。
美麗少女所帶來的愉悅在隨從的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藍眸男子冷笑著將已經人事不省的女子一把推開。
單手叉腰,任侍女們為他擦身清理,“一擊斃命嗎?”
“是的。”
隨從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補充道:“應該是高手所為。”
無外傷,但頭部骨骼盡碎,心脈俱斷,這些傷痕與男子的攻擊方式造成的大不相同。
“高手?”藍眸男子猛哼了一聲:
“看來最近叔叔是被屋裏那位美人兒迷暈頭了,任由這些外來人在後院蹦躂,真的沒關係嗎?”
看了一眼地上那具癱軟的嬌小身軀,他眼裏閃過一絲異彩。
“近來光是哄屋裏那位就已經夠他心煩的了,這些小事就讓我這大侄子來幫他處理吧。”
“立刻封城!”
“是。”
***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被人從窩裏抱出來送上馬車,盡管車裏鋪得非常舒適溫暖,但秦沐歌卻是再無睡意了。
“沒什麼,不想盡快離開嗎?”
容景低著頭,那柄秦沐歌素來就當做寶貝的玄鐵刀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飛快的轉動著。
秦沐歌目光著迷的望著那翻飛的手指。
“現在是在做什麼?”
將下巴放在他肩上,她好奇的望著他手裏的獸骨。
容景看了一眼昏黑的夜空,若有所思的道:
“一會說不定用得到的小玩意兒。”
剛才那具屍體盡管被他丟在很隱蔽的地方,但很可能已經被發現了。
此時不走,天一亮恐怕就走不了了。
“出發吧。”巴陵站在車外說道,“我們先走,後麵的跟緊了。”
“花孔雀呢?”趴在大開的車窗上,秦沐歌高聲喚道。
“來了。”話音一落,花無漾就鑽了進來,不知為何,臉色不大好。
“沒睡好?”
秦沐歌示意他去馬上上躺會兒,“再睡會吧。”
花無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邊的容景一眼,麵上閃過一絲怪異。
走到角落,他靠在車廂上閉上眼,“我就在這裏休息就好了。”
“別吵了,快出城門了,安靜。”駕車的巴陵無奈的出聲低喝著。
眾人聞言立刻噤聲。
秦沐歌將窗簾放下,微微拉開一條縫隙。
偷偷向外張望,突然開口詢問道:“那些紅衣人是幹什麼的?”
似乎有些不對勁,後方忽然多出幾隊步履整齊身作暗紅色盔甲的男子來……
花無漾一聽紅衣人,立刻湊上前去。
向外定睛一看,他臉色大變:
“是城主府的親衛隊,怎麼會鄭重其事的列隊出現在大街上?”
巴陵這時猛地大喝了一聲,加速度向著城門的方向衝去,跟在他們身後的另外兩輛馬車見狀也立刻加快了速度。
“不好,要關城門了?”
青山的城門是用粗大的鐵鏈高高調起的,此刻已經開始緩緩下放了。
“衝出去。”巴陵抽出鞭子狠狠抽打著馬兒。
容景摸出一堆獸骨做的骨筒,掀開門簾對他說道:
“讓後麵的車先衝,我們斷後。”
巴陵立刻長嘯一聲,對後麵的車輛打了個手勢:“衝出去!”
三輛突然加速的車輛毫無疑問的引起了後麵親衛隊的注意。
紅甲男子通通在瞬間抽出武器高喝著追了上來。
而城門口也因為這邊的騷動開始加快關閉城門的動作。
容景見狀立刻將手裏的獸骨筒扔了出去。
當獸骨筒落到後麵追趕他們的人群中的時候,一陣綠色濃煙伴隨著惡臭開始迅速蔓延。
被煙霧瞬間籠罩的男子全部被熏得淚流滿麵不停咳嗽,頓時亂作一團……
261 不許亂撕,一顆顆解
當前麵兩輛馬車強行衝過城們之後,容景他們所在的馬車也已經與城門口相距不遠了。
他一手握著一個獸骨筒,正準備找個適當的時機把東西丟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車身猛的一個顛簸。
隨著刺耳的碎裂聲和劇烈的震動。
一道閃光之後,馬車的頂蓋整齊的和車廂說了拜拜。
砰的一聲,砸落在黃沙地上濺起陣陣塵埃。
“景哥哥!”
秦沐歌一聲驚呼,容景眼眸一寒,縱身攔腰將秦沐歌攬進了懷中。
韓悠然見狀也猛地跳了起來,與花無漾一起布下一個防禦的內力牆,希望能夠稍稍的抵擋一二。
韓清顏這陣子跟在韓悠然身邊,身上的驕縱氣息褪去不少。
她原本就會一些功夫,這會兒動作也不慢。
與花無漾一起將車內的弩車推了出來。
對著那些企圖跳上車的男子一陣狂射。
而巴陵一邊駕駛著馬車橫衝直撞,一邊警惕的掃射著四周,心裏暗暗的做了最壞的打算。
剛才削掉車頂的那股力量實在是太過蠻橫強大。
看來今日要逃出去勢必會有一場惡戰了。
“啊?真是出乎意料的收獲……”
隱藏在高處的一雙藍眸此刻正鎖定在秦沐歌清麗絕美的臉龐之上。
殷紅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他微咪著眼,低喃著:
“多美麗的眼睛啊,真想看到被恐懼和痛苦浸泡會煥發出怎樣的光彩……”
話音一落,他的臉龐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話音一落,他的臉龐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一層黑色的薄霧開始在他身體四周蔓延,很快的,他就被黑霧給完全包裹了。
而這個時候,三輛馬車在城門關上的瞬間強行衝了出去。
雖然在闖關的時候拉車的駿馬或多或少受了些傷,但卻不影響他們逃命的速度。
當青山城在他們視線中越來越小,遠處的喧囂嘈雜也漸漸淡去之時……
神經極度緊繃的眾人才終於有了些許的微笑。
容景沒想到他們能夠這麼順利的衝出重圍。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後那一望無垠的沙漠,剛才那個高手沒有追出來?
或者是已經追出來了,隻是他們沒有發覺而已?
盡管心頭有些不安,但馬車還是向著巴蜀的路飛速行駛著。
若說兩天天之前,韓悠然還有些不安的話——
兩天之後眼看巴蜀的行宮就在眼前了,他緊繃而疲憊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容耀經曆過那一場死裏逃生之後,整整兩日都是寢食難安。
因為容景帶著一行人逛奴隸市場的事情,壓根兒就沒有跟他打招呼。
所以,出發的時候他也是睡的迷迷糊糊就被巴陵一把給扔進了馬車。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歇斯底裏的逃命之旅。
直到今日,眼看著快要進入巴蜀的營地之後,他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同時,這幾日遭受的辛苦,此刻也是驟然爆發了出來。
“都怪你們幾個私自行動,要不然怎麼會招惹上青山城的城主?”
將那一身酸臭的衣裳換下來之後,容耀又恢複了那個衣冠楚楚的模樣。
隻是,臉上還來不及清洗幹淨的汙漬,還有身上遮掩不住的酸臭味,讓他的質問變得有些詭異。
不過容耀的質問壓根兒就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
除了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廝之外,花無漾一幹人等均是懶洋洋的,哈欠連天。
幾乎是連個正眼也沒有給他。
這一下,可把容耀氣的都快要跳起來了。
“你們、你們……”
花無漾無聊的靠在門邊,掏了掏耳朵。
“世子爺要是不樂意,大可以下車啊?
現在我們是在逃難,別拿你那個什麼欽差的身份來壓我們。”
“花無漾——”
“我怎麼啦?想打架啊?我隨時奉陪!”
聽著耳邊兩個人的聒噪,容景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他隻是微微勾起唇角望向已經能夠隱隱見到些許輪廓的營地,終於安全抵達了。
就在大家全部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
在遠遠的天際有那麼一小團黑霧悄然的跟在他們身後。
在他們被營地裏的人熱情迎進之後,黑霧也緩緩地跟在他們身後飄進了營地。
原本他們這一行從洛陽來的皇子世子們按理說,應當是要住在高端大氣的行宮裏麵的。
可容景卻要求住到了營地。
其一,便是因為他籌集的那一批的藥材和金銀已然是快他們一步送到了這裏。
之前為了避免容耀耍手段,所以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進行的。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其二嘛……
容景看了一眼巴蜀那位太守正點頭哈腰,帶領一群人將容耀前簇後擁的迎進了營地。
那薄唇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妖冶的眸子裏麵泛起血色。
青山城是麼?
這麼多年,他飽受蠱毒折磨的仇,在處理完水患之後,便可以清算一下了。
“總算是到了!呼……”
秦沐歌翻身跳上車頂,長開雙臂開始高聲暢快的大喊了一聲。
這幾日大夥都提心吊膽的,這會兒總算是安心了。
“景哥哥,你真棒!”
放鬆之後就開始放肆了,她笑咪了眼,半彎著腰咧嘴對探出頭來的容景一個飛吻。
容耀在前簇後擁之下,用餘光瞧見了秦沐歌和容景的互動。
一雙鷹眸驟然就冷冽的下來。
原本因為到達營地而生出來的歡喜和輕鬆瞬間被淹沒。
“世子爺,這次多虧您英明神武,及時將藥材和賑災款送過來,否則對麵那些暴民恐怕隨時都會暴動的呀!我巴蜀這麼些兵,若當真打起來,勝算堪憂呢……”
那位李太守的話還沒有說完,瞬間就感受到了容耀驟變的情緒。
他猛的抬頭,卻瞧見容耀正一臉不悅的瞪著自己。
原本還要諂媚的話瞬間就哽在了喉嚨:
難道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嗎?
為什麼,世子爺看起來好像是不太高興啊?
“還是這裏好呀。”
幸福的撲進自己的軟床裏。
秦沐歌就跟個暴發戶一樣,指揮著花無漾將從青山城搜刮帶回來的各式物件放進自己的房間。
當花無漾下樓去搬東西的時候,秦沐歌見容景正凝神望著自己。
許是因為劫後餘生的暢快,秦沐歌突然就生出了一個惡趣味。
翻了個身,她擺了個誘惑的姿勢。
媚眼如絲的朝著容景輕聲問道:“景哥哥,你在看什麼?”
鮮少能夠瞧見秦沐歌這般有情趣的樣子,那玲瓏有致的身子瞧的他心口一熱。
這些日子,因為路途舟車勞頓,一路上都十分著急。
至於那起子事情,秦沐歌沒心情,容景也沒機會。
這正是少年當壯時,如今好容易寬了心思,容景那漂亮的桃花眼一揚。
一個翻身上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到床上將她狠狠撲倒,“看你!”
那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容景那滾燙的唇就已經印到了秦沐歌的脖頸之上。
“你!”
一記粉拳砸在了容景的胸口,秦沐歌羞紅了小臉橫了他一眼:
“大白天的,你幹嘛呀……”
悻悻的爬起來,容景蹲在床頭哀怨的掰著手指算道:
“五天沒獨處了……”
秦沐歌聞言頓時噴笑出來。
再回頭看容景,明明是一副媚態橫生的模樣;
可偏偏那雙濕漉漉的眸子,就如同小鹿斑比一樣無辜可憐。
仿佛這幾日,當真是自己虧待了他一般。
瞧見秦沐歌動容,容景那張俊臉又湊了過來。
“那個、那個……還沒吃飯、沒沐浴呢!”
秦沐歌滿頭黑線的伸手撐住他湊過來的下巴。
將他趕下床,秦沐歌起身拖著他出去吃了點東西。
在回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她突然頓下腳步,側頭對他勾了勾指頭道:
“去把這次帶回來的大浴桶抬進房間……”
不等容景反映,她踮起腳尖。
抬起手臂掛上他的頸項,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胳膊來:
“然後燒點熱水來……一起沐浴怎麼樣?”
容景的視線倏地一下熱烈起來,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興奮的潮紅。
猛點著頭顱,他連聲道:“好、好主意……”
話音一落他就閃身衝了出去。
望著他急吼吼衝下樓的背影,秦沐歌用手按了按自己跳得飛快的胸口。
然後猛的推開(和諧)房門撲到床上將頭塞到枕頭下低叫著:
“哎呀,我在說什麼呀,我真是瘋了……”
鴛鴦浴呀--
是不是太香(和諧)豔了一些。
緊張的咬著指甲,她抱著枕頭仰躺在床上,考慮著是否要先換件衣服……
“桶來了……”
容景旋風般的抗著大木桶衝了進來,又轉身衝了出去。
望著猶自還在晃悠的大門,秦沐歌半撐起身體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
向來就是沉穩淡定,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未央王……
若是叫人瞧見他這般猴急的樣子,當真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笨蛋……有沒有這麼猴急呀……”
無意間掃過衣櫃,她心裏一動,跳下床去在衣櫃裏一陣翻找。
“找到了……”
打量著手裏的淺藍色薄紗裙,她有些壞心眼的想著,不知道容景看到了會不會噴鼻血呀?
掩上門,她將屏風拉出來,開始悉悉索索的脫起衣服來。
一邊脫還一邊哼著曲子。
當帶著淡淡馥香的衣衫一件件被丟在屏風旁邊的籃子裏的時候……
一團黑霧從角落飄散而出,漸漸的聚集成一道模糊的人影來。
人影飄在空中,無聲的拿起最上麵的那件小巧可愛的肚兜。
放在鼻下輕嗅了一下,人影微微垂下變得深沉起來的深藍眸子,嘴角的幅度越拉越大。
“熱水來了……”
提著兩隻冒著熱氣的大水桶,容景破門而入。
卻在進門的一瞬間頓住了腳步,怔怔的望落進籃子裏的小巧肚兜,又怔怔的將視線移向屏風。
“來了?”秦沐歌探出半個頭,那羞紅的小臉兒有半個被藏在了門後。
容景的視線立馬粘在她光潔的肩頭上,桃花眼裏麵似乎瞬間就有風暴卷起。
提著水桶繞過屏風走了進去,一邊往浴桶裏倒水,一邊用熱烈的眼神將對麵那個淺藍色的嬌小身軀打量了個通透。
被他過於火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秦沐歌輕啐了一口,俏臉微紅的偏過頭去。
因為緊張,她光裸的小腳丫開始不安的相互摩挲著,一雙小手也抓著裙擺一陣擰巴。
當他溫暖的氣息突然侵襲而來,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等到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漲紅著小臉,秦沐歌突然覺得能夠讓容景這般豐姿的人兒動情緊張,算不算她穿越過來最為成功的一件事呢?
想到這裏,她心下的惡趣味又再一次升了起來。
每次都是被他弄的死去活來,羞不自勝。
這一次,得好好捉弄捉弄他,才算夠本。
想到這裏,秦沐歌一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兩條腿輕環在他的腰際。
即便是鼓足了勇氣,抱著要戲弄容景的意思,可她的聲線還是禁不住輕輕發抖:
“幫我脫……”
粉潤的唇瓣輕觸著他紅通通的耳朵,感覺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抖,她的膽子也越發的大了。
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容景凝視著跨坐在他大腿上的她。
愛憐的伸手撫了撫她微紅的臉頰。
然後輕柔的為她解開發髻,任她那頭濃密的長發傾瀉而下。
望著她披散著黑發,睜大晶瑩眸子有些怯怯的柔弱樣子……
容景的睫毛輕輕一抖,突然湊上來輕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沐沐……”
低喚了她一聲,他扶在她腰上的手猛一緊。
然後湊上去用力封住她的唇,熱烈的開始親吻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