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右手掌心的熱意又開始逐漸冒了頭。
不知為何,在接觸到那瘋子眼眸裏帶著挑釁、輕視、陰狠、殘忍以及更多的黑暗之時……
秦沐歌隻覺得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仿佛沉寂在心底很久很遙遠的一個思維正在慢慢覺醒。
掌心的熱的發燙,就如同她此刻正在緩慢升騰起來的強烈的嗜血之心。
殺了他!
殺了他!
眼看著秦沐歌那俏臉之上血色褪盡,容景哪裏還能夠去顧忌走出門去的王富貴?
那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一挪。
竟然是落在了秦沐歌那藏在廣袖之下,已然是瑩瑩閃爍著白光的掌心之上。
那雙原本應該清澈透亮的眸子裏麵,此刻是一派幽深黑暗。
恍若沉寂千年的幽深古潭,隨時都能夠吞噬掉人的所有意識。
容景知道那一掌若是打出去,別說她掌下的粟裕。
方圓數裏,恐怕都得受到殃及。
“夠了!秦沐歌!”
容景的聲線是從來沒有過的清冷和淩厲。
而這份嗬斥如同一道驚雷在秦沐歌的耳畔炸響。
將腦子已經一片模糊的她炸了個清醒。
望著那癱軟在地麵色驚懼的粟裕,又怔怔地將視線移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那一襲玄色的新衣的廣袖之上,已然是灰敗一片。
很顯然,就是被她掌心的內力焚燒。
而粟裕那詭異的目光則是暗暗落在了她的半藏在袖口裏麵的手掌之上。
秦沐歌雙眸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了些許。
緊接著,原本晦暗一片的眸子逐漸恢複了最初的顏色。
她抿著唇冷聲道:“粟裕,你再這樣我會要你的命,你相信嗎?”
話音一落,整個宴會廳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緊接著,粟裕也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恐一般。
雙眼一翻,整個人便暈厥了過去。
秦沐歌注意到四周的那些從暴民區裏麵轉移過來的人,他們的眼光裏似乎多了些情緒。
花無漾下意識的與容景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容景眸色微微一暗,“帶下去吧。”
秦沐歌試圖將自己被粟裕握住的腳踝抽出來——
卻發現那手就跟鋼爪一樣深深的陷進她的骨肉裏,很痛,真的很痛。
注意到她的異樣,容景輕輕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伸出手緩緩將粟裕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然後,緩緩起身,猛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微笑著環視了會場一周,他道:“請見諒,美人在懷,實在難以自持,先失陪了。”
目送容景一行人離開之後,花無漾領著幾個人將粟裕帶了下去。
宴會廳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嘈雜,而各人的心裏卻似乎有什麼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小沐沐,你、你沒事吧?”
花無漾跟在容景身後,有些躊躇的問道。
窩在容景懷裏,秦沐歌有些懨懨地答道:
“沒事。”
原本她和容景已經是占了優勢了。
隻要自己再拋出王富貴妻子和兒女來,恐怕這件事十有八(和諧)九都會成。
可偏偏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被粟裕那個瘋子給破壞了。
若是之前秦沐歌對粟裕的防備僅僅是懷疑的話,現在她已然是可以肯定了。
這個粟裕百分之百有問題。
“我去宰了他。”
花無漾瞧見秦沐歌就連窩在容景的懷中,也是一直長籲短歎的,心中的豪邁之氣登時揚了起來。
“不能殺,殺不得。”
秦沐歌歎了口氣。
花無漾一愣:“為什麼殺不得?我看那個粟裕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八(和諧)九歲的孩子,肯定有問題。”
而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容景卻是輕輕的開口了。
“花無漾,你看到剛剛暴民區那些人的眼神了嗎?
看到王富貴的眼神了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果然沒錯。
在他們看來粟裕不過是個天真的弱者,而我們卻是為一點點小事就大動幹戈的洛陽貴族,懂嗎?”
“真傻呀我,當我以為真心對待他們,他們也會站在我們的位置體諒。沒想到……景哥哥……”
在他耳邊低語了數句,秦沐歌的眼裏閃過一絲冷酷。
從剛才那些人的眼神裏,她看到太多太多另她不安的東西了,“盡快的……”
容景點點頭,道:“不要太操心了,都交給我來辦。”
待秦沐歌已然是被容景抱進了臥室之後,她才動了動眸子。
“景哥哥……”
秦沐歌拉了拉容景的衣襟,示意他將她放下來。
容景從善如流的將她擱置在了身邊的軟榻之上。
那妖冶的桃花眼底閃過一抹狐疑和不解。
“你,剛才是怎麼了?”
輕握住她的手,他關切的問。
“沒什麼,就是他那雙眼睛……”秦沐歌的雙眸裏滿是迷茫。
可就是在那片刻的迷茫退出去之後,她眼底閃過一抹戾氣:“非常討厭的一雙眼睛。”
容景見到她麵上浮現出的暴利之氣,皺眉道:
“小沐沐,你失控了。”
說著這話,秦沐歌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她將衣袖擼起了一些,將右手掌心攤開送到了容景的麵前。
掌心中間,太極印記赫然在目。
“這是……”
這是容景第一次見到秦沐歌掌心的印記。
之前是因為沒有被觸發,所以秦沐歌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
在粟裕靠近的時候,她總是覺得掌心發熱,身體裏麵有一股詭異的力道正在蠢蠢欲動。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就像……
就像是當初在青山城,她與那個藍眸擦肩而過的時候,產生的感覺相似。
“梵天珠和福地果。”
秦沐歌用左手細致的揉捏著右手的掌心,麵上露出一絲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兩顆珠子注入我掌心之後。
我甚至覺得有時候自己的情緒都有些無法控製了。”
秦沐歌有些挫敗的開口道:
“就像是剛才那樣。剛才,我甚至是對粟裕產生了殺念。”
秦沐歌說著這番話,麵上浮起了一絲無奈。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要確認。”
容景在這個時候,緩緩地上前,將秦沐歌的身子攬進了懷中。
他的話叫秦沐歌麵上露出了詫異。
俏臉微微半仰著,她問道:“你想確定什麼?”
容景緩緩的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小錦盒。
那錦盒,赫然就是花無漾從青城山裏麵盜取出來的東西。
秦沐歌沒有見過,這會兒目光徹底被容景掌心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那鏤空的錦盒被緩緩的打開。
出現在秦沐歌眼前的,是一塊血色的玉石扳指。
那玉質玲瓏剔透,裏麵有血絲緩緩的浸潤開去。
裏麵細細密密的紅色絲絮就如同人的血管一般,有條不紊的擴散開去。
仔細看,似乎還在緩緩的挪動。
“景哥哥,這是什麼?”
秦沐歌好奇的將指尖觸到了那個血玉扳指上。
那微涼的觸感之上,仿佛還帶著一絲莫名的吸引力。
叫秦沐歌小心摩挲著,不願意鬆開手去。
容景望著她有些陶醉的樣子,手指輕輕揉上了秦沐歌的指尖,“會有點疼,忍忍。”
“什麼?呀——”
秦沐歌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便覺得指尖一疼。
當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將手收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那緩緩的從她指尖溢出來的血珠子,在觸到血玉扳指之後,竟然奇跡般的粘合了上去。
最開始,僅僅隻是緊貼接觸。
而後,那血玉扳指就像是有生命一樣,開始慢慢的將血珠吸收。
不過讓人覺得奇怪且詭異的是……
吸收了那血珠之後,血玉中的紅色絲絮不但沒有越發的多起來,反而是越發的減少了。
那樣子,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淨化了一般。
那接觸血珠的地方,更是玲瓏剔透,耀目光彩。
“這……”
秦沐歌驚愕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這,是正常的常理無法解釋的。
容景看到這個場景,漂亮的桃花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層層厚重的霧靄。
仿佛是嗅出了容景情緒上的細微變化,秦沐歌也是狐疑的開口詢問道:
“景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容景輕聲道:“這東西原本應該是你娘親留給你的物件。
我曾經受玉姑姑所托,去徹查這件事。
不過這東西隨著素雲夫人的死去而丟失了消息。
上次你在青城山聽到的聲音,可能當真是屬於秦暖心也不得而知。
不然,花無漾怎麼會在青城山發現這個東西。”
聽著容景的解釋,秦沐歌心中似乎有什麼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不過,又不甚明確。
“景哥哥,我想知道這個玉扳指跟我到底有什麼聯係?”
麵對秦沐歌的追問,容景最終還是輕歎了一聲。
這件事,她早晚都得知道。
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將事情徹底說清楚罷了。
“這個玉扳指,是不死島神女專屬的物件。
也隻有不死島神女的仙靈血,才能夠淨化玉扳指裏麵的血玉。
當初玉姑姑十月懷胎,剛剛生下你的時候,便被巫師占卜出油妖女星降世。
恰好,那巫師在整個天乾都是有著極高極其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玉姑姑用玉扳指試過之後,才知道你才是下一任的不死神女。
但後來,因為那個謠言,她被咄咄相逼。
到了最後,甚至是以詐死來平息整個風波……”
容景說到了這裏,秦沐歌總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而現在,那個十年前關於滅世妖女的傳聞好像又喧囂塵起了。看來,後麵極有可能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秦沐歌聰明伶俐,一點就通。
可是,就是因為這份伶俐,也叫容景對她甚是擔憂。
現在她知道了玉念歌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因她而起,恐怕心中的愧疚的更深。
“所以,景哥哥……”
秦沐歌緩緩的低頭,望著右手掌心的太極印記,低低的開口說道:
“這個標識,極有可能是就是真正的不死神女的標識,對不對?”
容景沒有料到秦沐歌事到如今,還能夠有這份淡定。
可她越是這般淡然,卻越是叫他心疼。
“沒錯。我現在有些擔心,你身體裏麵的巨大詭異的力量,是否就是不死神女的真正力量正在蘇醒。”
秦沐歌抿唇,似乎料到了容景的擔心。
“如果,我掌控不了這個力量,會怎麼樣?”
秦沐歌問的這一點,正是容景所擔心的。
現在的秦沐歌就如同當初的容景和夙玉一般。
她與她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相輔相成。
如今這個力量逐漸蘇醒,若你無法掌控,便隻能成為她的傀儡。
這,就是容景真正擔心的問題。
半響的沉默之後,秦沐歌終於是閉了閉眼。
她將體內的躁動壓了下去,“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不讓自己的情緒起伏的太厲害。”
經得容景的提醒,秦沐歌才知道自己的的體內還有那麼一個定時炸彈。
“隻是……”秦沐歌有些出神的道:“那瘋子的眼睛,太討厭了……”
容景聞言若有所思的道:“那麼,是粟裕有問題了?”
如果他真是如表麵上看到的一樣,僅僅是一個九歲的男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