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你怎麼不去啦?”
方離離見她站著不動,又得身邊幾名小姑娘一臉欽佩,笑的得意,愈發咄咄逼人。
她走到亭子另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亭外的連翹,彎下腰,壓低了嗓音,隻讓她們兩人聽到:
“別以為你主子是個厲害的,就敢同我沒大沒小。
說句不客氣的,你才來金陵幾日,她秦沐歌才來金陵幾日?
再見了我沒規沒距,說話不客氣,我就找人撕爛你這張賤嘴。”
連翹涉世未深,她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這種難聽話。
一時間被氣地直發抖,紅了眼睛,一抬手指著亭上的人,嚴詞道:
“虧你還是在還念了幾年的書,說話如此歹毒,真是白學了——”
“嘩——”地一聲,方離離不等她說完,便拿過身旁女子手中的茶杯,一臉笑意地罩著她頭頂上澆下去。
“這麼大火氣,我給你降降。”
“嗬嗬嗬”剛才還被唬住的另外三個,瞧著連翹狼狽模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翹措不及防,被淋了個滿頭濕,眼前花成一片。
聽著一片刺耳的笑聲,她強忍了眼淚。
知道這四下無人,她今日吃定了虧。
再待下去隻能是屈辱,遂緊咬著舌尖,用著最後一點自尊轉頭離開。
隻是還沒走上兩步,就撞上了人。
向後仰倒,她眼裏都是茶水,也看不清路。
倉皇伸出手,便被來人牢牢地按住肩膀。
站穩了身子,同時有人抓了她的手,將一方柔軟的手帕塞進她手裏。
肩上的手很快鬆開,那人退開一步,聽見聲音,她才曉得是對方是為避嫌。
“擦一擦吧。”
韓悠然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穿一身粉藕色的裙裳,梳著端端正正的雙髻。
額頭上的細發被水打濕,黏在一起。
露出尚且青澀的五官,濕漉的眼睫不停地顫著,就好像是一隻受驚的蝴蝶。
但她嘴唇卻緊抿著,頑固不屈的樣子,一如他記憶裏,已經無法觸及的姑娘,叫他不敢多看,不敢太過靠近。
遞了帕子給她擦拭,韓悠然抬頭看向亭中幾名少女。
她們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男子嚇了一跳。
想到他許是看見剛才那一幕,她們神色變得既尷尬又窘迫。
三個人一齊望向方離離,等她出聲。
“這位是韓公子吧?”
方離離臉色也有些難看,可她還是客客氣氣地行了禮。
“你是哪家的小姐?”
韓悠然視線落在她身上。
他本是英俊瀟灑的年輕公子,今夜又特別裝扮。
這樣盯著一個姑娘看,難免招惹對方臉紅。
方離離麵上微熱,“我爹是金陵方家藥號的老板,方才之事,公子莫要誤會,是——”
她自報了家門,短短片刻,就連如何解釋剛才那一幕都想好。
可韓悠然卻沒有聽的意思。
他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小徑口,朝著外麵提聲喚了一名侍女過來,用著眾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吩咐道:
“去請未央王妃來,就說這裏有幾位小姐有事要請教她。”
“是。”
侍女認得他人,聽命退下,亭裏幾名女子麵上這才露出慌色。
侍女找過來的時候,秦沐歌正在後院的藥房裏麵琢磨著。
門外的小丫鬟聽了被韓悠然使喚來的那個侍女學話。
琢磨了一下,便彎腰進了水榭,附在秦沐歌耳邊低語。
“花園那邊好像出事了,韓公子請您過去,說是幾位小姐要請教您。”
秦沐歌麵色不變,心下帶著幾分狐疑就朝著前廳花園那邊走了過去。
時候不長,她到那裏時,亭裏亭外六個人還在僵持著。
方離離眼尖地見著她從小徑上走出來,忙扯了扯左右,讓出亭子,麵上掛著虛偽的笑意:
“王妃。”
秦沐歌不溫不火地應了一聲。
同時環顧左右,一見著滿頭濕,額頭上還沾著茶葉瓣兒的連翹。
臉色微沉,上了亭子,衝韓悠然道:
“悠然先過來坐。”
韓悠然略帶擔憂地看了眼連翹,上去坐下。
“悠然叫我來,是為何事?”
“都是一場誤會!”
方離離上前一步,一臉無辜地衝秦沐歌道:
“我們同連翹閑聊,她站在亭子下頭,我站在亭子上頭,手裏端著茶,一不小心撒了她一身,被韓公子誤會我們欺負她,這才驚動了王妃。”
韓悠然一皺眉,正要說什麼,卻被秦沐歌身邊那個小丫鬟一板一眼地喝斥回去:
“放肆,王妃沒有問話,誰準你多嘴。”
方離離被個丫鬟訓了,心中大惱。
但見秦沐歌沒有半點製止的意思,也不好計較。
暗瞪了也正在瞪她的那丫鬟一眼,閉了嘴。
“我乘涼路過這裏!”
韓悠然不好說他聽了半天牆角,就言簡意賅道:
“她們幾個在爭吵,因聽見這幾位小姐提到你,就聽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