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2 / 3)

左宇說到過幾日便有靈舟前來接應,如今九州大陸風雲再起,那日的事情,不少人也懷疑是魔道修士使得壞,雖說沒有證據,但自古正邪不兩立,說到這個良玉心中更是一笑置之,道魔正邪,又哪有那麼清楚的界限。

左宇絮絮叨叨說了些最近的消息,正說到藍行雲之事,瞬間讓良玉心中一震:“你剛才說什麼?”

左宇奇怪道:“藍城主來了雲夢城的事情你不知道?”

良玉微微點頭,麵無表情道:“最近忙著溫養神識,這事確實不清楚。”

左宇又道:“藍夢璃在秘境裏隕落,照著藍行雲那般愛女如命,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不過既然是在秘境裏失蹤的,怎麼不去裏麵找找?”

良玉一笑:“你以為他是傻子,想來藍夢璃的魂牌肯定是留在藍家的,一旦她身死,那魂牌肯定是要碎裂的,就算元神還能僥幸保存下來,靈鏡秘境裏瞬息萬變,她想活下去也沒那麼容易。”

正說著抬頭看見左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眼神,良玉心下一跳,麵上漫不經心道:“你看我做什麼?”

左宇隨即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你似乎不大喜歡藍夢璃。”

良玉哼了一聲:“我與她交集不多,她死不死與我何幹?”

左宇點頭道:“倒是這個道理,不過藍行雲似乎已經到了雲夢城,聽說是要挨個排查咱們這些出來的修士。”

良玉心中一跳:“就算是有什麼線索,他現在大張旗鼓的來查,誰會上當,送上去找死?”

除非藍家有什麼秘術,可以輕易鎖定凶手,不過良玉有重雲道君指點,更是連藍夢璃的魂魄也沒剩下半點,即便他有什麼手段,也決計查不出來。

波瀾不驚的送走了左宇之後,良玉進了封天鑒仔細查看整個身體,確定沒有半點遺漏之後更是小心的處理了身上的物品,連著那些玄鐵片也一同收起來。

她這樣小心也不隻是因為自己,藍行雲膝下本就隻有這一兒一女,如今藍夢璃一死,他已然百餘年不曾進階,修行無望,而藍淵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時候,族內又有不少人支持他,將來扳倒藍行雲上位也是十拿九穩,若是她這裏出了紕漏,恐怕也要累及藍淵的名聲。

與此同時,良玉神色不定的看著手裏的聯絡玉簡,上麵那些密密麻麻泛著金光的字體將她整個心神攪得不得安寧。

她不禁心下歎息,前些日子她的確聽說丹王閣內的九葉神珠被盜,當時雖有些懷疑,但若想做成此事,如何能瞞得過宗門內重重機關,還有那幾位高階修士,真正厲害的人物,誰又會真心供一個女子驅使?

即便她有才有貌,有靈石有地位,可修真界向來最不缺的就是這些,而薑欣妍竟然喪心病狂的要她接近清河道君,想辦法盜取仙器,不是送死是什麼?

且不論這事能不能成功,她肯定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顧不得懷疑薑欣妍到底是什麼心思,她以神魂契約要挾,雖說良玉覺得顧慮不大,但她既然準備的充分,良玉倒是不介意走一趟,想到這裏她微微勾起嘴角。

薑欣妍顯然已經是等不及了,她也不想想,那樣的寶物,羅清河可能不隨身攜帶嗎?還是說,她根本就是要自己去做誘餌,引誘羅清河上鉤?

良玉這樣一想,倒是覺得有幾分可能。

良玉雖不怕那神魂契約,但若是薑欣妍狗急跳牆,借機揭露自己的身份,勢必會給自己和藍淵等人帶來麻煩。

她隨後從儲物戒中翻出一個水晶花塞的小瓶子,格外慎重的檢查了一下,這裏麵隻有三顆丹藥,若是沾上一點,別管你是什麼修為,一般修士絕對逃不過身形俱滅的下場,這種丹藥的主藥是天瀆草,要知道良玉幾乎是翻遍了雲夢城的所有攤位,才找到了那一小粒種子,又在封天鑒內種了許久最後才煉製而成,花費的時間和精力絕對不少,這絕對是陰人的好東西,這種丹藥也是她在嶽家毒術上看到過比較厲害的毒丹。

隻可惜更厲害的丹藥需要的材料都是修真界很少見的,但在魔域卻不算十分罕見,良玉之前隻是動了動心思,便熄滅了這個念頭,雖說她逃跑的功夫一流,但想從魔域全身而退還嫩了點。

東西準備好了,良玉還要想一個好一點的借口,她先是去了寄存物品的店鋪,取回了薑欣妍為自己準備的東西,隨後傳音給藍淵,隻說自己另有事情要做,晚些時候再回千江城,這一次就不與他們一道離開了。

薑欣妍在聯絡玉簡中提到了方倩儀,要自己善加利用,這兩人攪和在一起,可不會有什麼好事。

另一邊,薑欣妍安排的幾個修士正在護送方倩儀前往雲夢城的路上,一路過來風塵仆仆舟車勞頓不說,安排的靈獸車也十分寒酸,比起她之前在千江城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一向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如何能受得了?

她倒是想發脾氣,隻是在千江城內,她險些中了藍行雲的圈套,被他當了爐鼎采補,若非自己搭上了薑欣妍這條線,憑著她現在的修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千江城的,這一次雲夢城集會,她緊趕慢趕就是要想辦法聯係方素沅等人,當時她受了天罰,匆匆逃離九嶽城,原本是不想聯係方洛寧和方素沅的,隻是眼下她自身難保,除了尋求庇護,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不,休息了不多時,身邊的修士低沉著聲音道:“還請小姐上車,我們要盡快上路。”

方倩儀麵色不定的一甩袖子上了車,趕車的修士忙揚鞭催促著前麵的靈獸朝著雲夢城的方向而去。

然而她還不清楚,自己已經被薑欣妍給賣了,羅清河這樣做事狠厲毫不留情的修士,在九州紮根多年,耳目眾多,方倩儀這樣的九嶽城事件的知情人,羅清河如何能輕易放過,隻怕早就等著她自投羅網。

靈獸車走得飛快,十幾個修士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突然間空氣中傳來一聲破空響動,眾人抬頭看去,耳邊火舌呼嘯而過,眾修紛紛祭出法器,緊接著七八個黑衣蒙麵的修士從天而降,手持神兵利器,下手毫不留情,不多時便料理了這些人,方倩儀尚未從這場變故中反應過來,便被其中一人兜頭鎮靈術打暈過去,等良玉趕到的時候隻餘下一地屍體。

薑欣妍交給她的通行玉佩上似乎刻印了方倩儀的元神印記,能輕易的鎖定她的位置,她雖然疑惑薑欣妍從哪裏得來這些無甚大用的冷門咒術,但此刻最重要的卻是要盡快找到方倩儀。

也不知清玄宗是否格外自信,守衛山門的修士對於良玉出示的令牌竟然隻是檢查了一下靈力便輕易予以放行,她心下有些複雜,最開始入了玉虛派的時候,她甚至是朝著清玄宗這個目標努力修煉的,一個人能做到的畢竟要比一群人能做到的少很多,她十分清楚,單靠自己的恒心和毅力想要有所成就是遠遠不夠的,那時候也隻以為清玄宗是棵大樹,想躲在下麵乘涼罷了,如今看來,她不禁搖頭一笑。

但很快,良玉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薑欣妍留給她的通行玉牌無法穿過清河道君修煉的道場邊雲峰,照理說,她已經混進了清玄宗,門內上萬弟子,她就如同魚入大海,很難被輕易找出來。若能安下心來,慢慢籌劃,自然能有所突破。

但薑欣妍在玉簡上所言,方倩儀乃純陰之體,簡直就是天生的爐鼎,縱然在天雷下修為倒退,可於羅清河而言,卻可以說是送上門的美味,她甚至在玉簡中說了羅清河有一秘法,能夠最大限度的提取修士體內的元靈氣,但被采補之後,別說是修為倒退,更可能無法存活,直接化為白骨。

之前九嶽城方城主雖說暗中算計自己,但也算是一碼歸一碼,更何況她雖比一般修士更能看得開,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種物傷其類的情緒在裏麵。

良玉看來,方倩儀這個女人簡直無藥可救,當初即便是在九嶽城受了天罰之刑她也應該第一時間聯係方家那兩個元嬰道君,一筆寫不出兩個方字,要知道就算她真做了什麼,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公之於眾,讓她名譽盡毀,畢竟她是方家的大小姐,代表的可是方家的顏麵,而藍夢璃等人便是待她再好,任她在千江城內橫行霸道無所顧忌,那也是因為有所求,更不要說薑欣妍這樣為了扳倒羅清河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女修,隻可惜她發現問題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若她真的落得那般下場,說是咎由自取也不為過,但人誰無過,她對方家的印象仍舊停留在九嶽城那時候的殘垣斷壁。說到底方家也是受害者,良玉被擋在邊雲峰結界外,這四周不時有來往巡邏的修士,要她破界進去雖然也能做到,但隻怕是要驚動他人,停下來想了想之後良玉便進了封天鑒,隨後附在一個宗門弟子身上,跟著他一同進了邊雲峰,不知怎的,這時候峰內竟沒有多少弟子。

自外圍的陣法進來,良玉便感覺到撲麵而來的靈氣並不濃鬱,甚至比外麵還要稀薄一些,她略有不適的皺眉,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對於靈氣的感知相當敏感。

薑欣妍雖然用了法子在方倩儀身上留了線索,但身處邊雲峰內,良玉卻有一種莫名的眩暈感,更覺得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飄散著一股血腥氣,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她的判斷,良玉隻能摸索著前行,花費了一番功夫之後她找到了邊雲峰西北角的一處偏殿,這附近行走的幾乎都是女子,隻是大多看起來該是妙齡少女的女子麵色蒼白陰暗的可怕,身上帶著些微的靈氣外溢,根本不像是一般的正常女修。

這些女修雙目無神,並沒有注意到良玉在不遠處經過,良玉下意識的覺得不對,暗自收斂了氣息,朝著其中一條回廊走過去,穿過一整條回廊,雄偉恢弘的大殿出現在眼前,門口立著一老一少兩個女子。

聽見她們正在交談,良玉下意識的停下來仔細聽著。

隻聽年輕女子道:“這一次采摘的靈果沒有多少,難道都要用在她身上?”

半頭白發的老婦輕笑一聲,似是帶著幾分諷意:“這回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如她這般純陰之體的女修可是百年難得一遇,隻有服了足夠的靈果才能幫助道君更上一層。”

年輕女子聞言一頓,“左右不過是個工具罷了,道君才不會在意呢。”

老婦這才多看了她一眼:“在不在意也沒你什麼事,前麵滿院子的人你還不當成前車之鑒,要不是你修為太差,道君看不上眼,你以為自己能有這麼好運?”

良玉見那少女目光略顯複雜,不知是慶幸是妒忌,二人像是閑來無事的說話,薑欣妍的行跡到了這裏便再也沒有,良玉留心到她二人的對話,雖有心套問,但畢竟不好對二人使用搜魂術,隻能暫時按兵不動。

突然間兜頭罩下一陣強大的威壓,良玉身處封天鑒,倒是神識略有不適,隻見那兩人雙雙跪倒在地,自殿外進來一個中年修士,他麵色莊重,臉上不見半分愉悅,眉宇間透著濃重的戾氣,這人正是羅清河。

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一般,許是年紀大了,不見少年時期的風姿俊逸,平添了十分嚴肅,讓人不敢造次。

“本座把她交給你們看管,若是出了差錯,後果你們自己清楚。”

二人連稱不敢,隨即跟著羅清河進了大殿,良玉想要湊上前去,卻又擔心被羅清河看出端倪,方才離得不遠,但雖有封天鑒隔著,若是憑空移動隻怕是要被他看出端倪,麵對羅清河這樣強大且陰險的對手,良玉不敢有絲毫大意。

卻沒想到不過半刻鍾,羅清河便走出來快步離開,良玉又在封天鑒內停留了一會兒這才尋了隱蔽的房間現身,上次在雲夢城見過羅清河對付那黑衣人,想必他“百忙之中”難得還能抽出時間回來看看方倩儀,倒還真是放在心上。

想到這裏良玉諷刺一笑,隨即冷靜下來,琢磨如何應對,若是方倩儀握在羅清河手裏,良玉便沒必要親自出手去救了,她自覺羅清河的身手已經堪比化神期修士,就連破空這樣超高難度的法術也能隨心所以的使用,她若出手,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既是如此她就要想辦法智取了。

所幸邊雲峰內最不缺的就是女子,良玉小心的偽裝之後很快便化身為一個麵色暗淡的年輕女子,而她的身份有些微妙,就是在廚房幫忙打下手,這種地方基本上都是給那些修為底下的女子做靈食用的,不過偶爾守著殿門的那個女子也會過來,她來這裏倒不是為了一日三餐,而是單獨為道君準備靈果靈酒。

十多天下來,良玉從這個嘴巴不太嚴實的女修嘴裏知道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羅清河甚愛美女美酒,此處宮殿群少有其他修士來往,這個喚名南蓮的練氣女修沒想到竟然負責照顧羅清河飲食起居,雖說她的確對羅清河忠心耿耿,但在良玉看來,很可能是因為她修為太低,容貌也不過中等,實在不被羅清河看上的緣故,才撿了這麼個大便宜,雖然她本人並不認為能逃出清河道君的魔爪算是得了什麼大便宜就是了。

再加上這裏畢竟是爐鼎居住的地方,實在偏僻,少有人往,羅清河也不好弄得人盡皆知,他自己可能也不大常來,所以這樣的任務南蓮堪堪能料理。

良玉就在不遠處目光似是不經意的盯著南蓮,她在等一個機會。

終於又過了將近四天,羅清河終於又來了,廚房難得忙碌了起來,被南蓮指揮的團團轉,南蓮親自從後麵的冰窖裏取出一個木匣子,裏麵是一個枕著黃絹的白色瓷瓶,她剛要伸手去拿,旁邊一隻手便伸了過來:“南姑娘,剛出來的瓷器冰的很,小心傷了您的手,若是出了差錯,可不好再養的這樣白嫩了。”

那聲音低沉溫婉,南蓮回頭看去,見一個年輕女子微微低頭,她心中升起警惕,:“抬起頭來。”

女子聞言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小臉,雖是皮膚白皙卻到底麵色暗沉,並不十分好看,這時見她目光裏慢慢的尊敬與擔憂,南蓮心中著實升起了幾分愉悅,隨即趾高氣昂道:“若是凍傷了本姑娘金貴的手的確不好,既是如此就由你來拿著吧,小心一點,這可是赤櫻果酒,若是碰壞了,拿你一百條小命也賠不起!”

女子低眉順眼稱答:“是。”

待南蓮帶著東西去了正院的時候已不見了清河道君的蹤影,她不悅的皺眉,問麵前的婦人:“道君去了哪裏?”

那婦人似是有些曖昧的笑道:“還能在哪裏,道君吩咐了,要你把東西送進去,進去之後趕緊出來,可別胡說什麼。”

見南蓮似有不悅,那婦人趕忙叮囑,南蓮聞言賭氣似的回身接過木匣:“不過是個爐鼎罷了,還不是用完就扔掉。”

說著氣衝衝的往裏走,那婦人看著她的背影,卻是低聲道:“這人還是該有些自知之明。”

說著揮手叫後麵的幾個女子退下,她似是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卻有些奇怪的皺眉,總覺得其中一個女子的背影看起來有些陌生,但想到偏殿女子眾多,她沒見過也很正常。

此時良玉回了房間,雙手按住胸口,待那劇烈的心跳聲緩和下來,這才盤膝坐下,集中精神感知自己暗中放在木匣內的蠱蟲,這不過是一種沒什麼靈氣的黑甲蟲,通過它,良玉能感覺到匣子的震動,南蓮仍然抱著那個木匣,她輕車熟路的穿過無數的陣法機關,終於來到了一處,強大的威壓在觸碰到黑甲蟲的一瞬間便化為飛灰,良玉睜開眼睛,緩緩舒了一口氣,同時帶著幾分難辨的複雜。

憑她的能力,若沒有薑欣妍與封天鑒的幫助,想進來簡直難於登天,更不要說在重重機關與羅清河的威脅之下救出方倩儀了,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她的計劃在順利的進行著,但方倩儀顯然等不了那麼久,想到她很可能凶多吉少,良玉心中也莫名的多了幾分憐惜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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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羅清河正悠閑自得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裏麵赤紅色的果酒如鮮血一般晃動著,愈發懾人眼球,好東西要慢慢品嚐,美人與美酒更是如此,他略一抬手捏住麵前一臉驚慌失措女子的下顎撬開她的紅唇將那半盞美酒灌了下去,隨後又為自己斟了一杯,“看來下麵的人實在不會辦事,讓方小姐受了驚嚇,實在是不應該。”

方倩儀驚恐萬分的倒退,直到身子抵在牆壁上,雙手死死地抱住自己:“你,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