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已經陷入一片銀裝素裹當中,一呼一吸之間,人幾乎都能被凍僵,若是這時候被趕出去,恐怕要不了幾分鍾,他就得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男人不想死。
他一改之前對瘦小女人的厭惡不耐煩,親自走到女人的麵前,蹲下,用難得的溫柔聲音說:“小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了心竅,我對不起你,但是小霞,看在咱們二十多年動物夫妻情分上,你就跟他們說實話吧。”
這男人從來沒有任何時候跟現在一樣,願意承認這女人是他的妻子。
瘦小女人卷縮著身體,本來耷拉的腦袋終於緩緩抬起,她渾濁的雙眼盯著中年男人,幹裂的嘴唇不停地顫動,想開口,大約是太久沒說話,竟然不知道如何出聲。
“小霞,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你就告訴他們你我是夫妻,我發誓,如果以後再對你非打即罵的話,就讓喪屍吃了我。”隻要能度過眼前這一關,讓這女人相信,讓他發誓又怎樣?反正他是一點都不相信會有報應這回事。
瘦小女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咬著唇,嗚嗚哭了起來。
女人頭發枯黃,臉色暗沉,枯瘦的手青筋直跳,模樣實在醜陋,中年男人眼底閃過厭惡,語氣有隱隱的不耐:“你別光哭啊,小霞,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訴他們吧,你就說實話就行。”
淩子桐皺眉,對這男人的無恥已經感到無語,她輕飄飄地看向那瘦小女人,手中的鞭子輕輕揮動,顯然耐性即將用完。
哭了一陣,這瘦小女人用髒汙的袖口摸了一下臉,在鼓足勇氣,看向淩子桐,說:“這位小姐,他,他是我的丈夫,我們結婚到現在已經二十一年零三個月,還請小姐能饒他一命。”
盡管已經猜到這女人肯定被說動,可聽到她親口承認,淩子桐還是感覺到一陣無奈。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樣的女人真是讓人同情不起來。
收回鞭子,她說到做到。
再次回到淩家這邊,淩子桐一臉的無趣,她打了個哈氣,說:“哥哥,我困了。”
“過來,哥哥抱著睡會兒。”淩子拓伸手,將人接住,抱在懷中,用自己寬大羽絨服將人遮住,拍拍她的背,示意淩子桐快些睡。
火堆旁一片溫暖,不僅淩子桐困了,其他幾人也有有些疲憊,他們各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原本安靜的外麵開始刮起陣陣冷風,風吹著不甚結實的窗戶吱呀吱呀地響。
淩家選擇了一個靠南的角落,這處恰恰避開了滲透進來的冷風,柴火燃燒的正旺盛,每個人都裹著羽絨服,雖然呼吸的空氣冷的鼻腔都跟著疼,不過到底也就是鼻子冷些而已。
正迷糊著的淩家人聽到另一側咯吱咯吱牙齒打顫的聲音,幾人掀了掀眼皮,看到穿著單衣,眼睛貪婪地望著這邊的幾個人。
那之前被仍在地上的年輕女人此時同樣抱著胳膊,腦袋擱在膝蓋上,顯然被打擊的不輕,她也不敢再往淩家這邊看了。
而那個中年男人在瘦小女人承認跟他是夫妻之後,為了安撫那女人,也沒有再回到之前的位置上,索性直接坐在女人旁邊的一摞幹草上。
躲在牆根的其中一人實在冷的受不了了,他抬頭,悄悄看了眼淩家這邊,發覺淩家人都眯著眼睛,大約是睡著了,這人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另一人,也是那個開頭問淩家人要火的年輕人,然後指著被淩家人圍在當中的火堆。
年輕人要膽小些,人家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他可不敢再要,年輕人趕緊搖頭。
先前這人知道同伴誤會了他的意思,這個時候他也不敢開口,生怕吵醒了淩家人,這人再等了幾分鍾,見淩家人誰也沒醒,便悄悄起身,挪動已經凍的僵硬的身體。
他動作輕巧,一門心思專注自己的腳下,沒看到淩家幾人顫了顫的眼睫。
年輕人原本以為這人是要偷偷拿走淩家的火,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人的動作,直到這人停在淩家圍坐的外圍半米左右停下。
這人停在淩三的身後,他伸著腦袋,朝那時不時冒出頭的火湊去。
年輕人才明白過來,他的同伴是想讓他跟著一起蹭火的。
他有些心驚膽戰,見半晌過後,淩家人並沒清醒,也漸漸鬆口氣,他在原地坐了片刻,終究是冷的受不了了,一步一挪地來到淩家人的身後,同樣隔著半米距離。
之後,除了兩個女人,以及那中年男人外,其餘人都陸續挪過來。
淩四眼中暗光閃了閃,他突然歎口氣,在外圈那些人心髒緊緊縮起時,翻了個身,繼續睡。
其他人當然知道這淩四的惡作劇,緊靠著他的淩三暗暗踹了他一腳。
這幾人沒什麼壞心,也實在是冷的受不了了,這才悄悄蹭了點熱度,既然少爺跟小姐都沒發話,他們也沒必要這麼將人趕盡殺絕。
這一夜,風在不停地吼叫,雪花裹雜在風中,打在窗戶上,印下一個個形狀怪異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