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3 / 3)

嗬,俞仲堯娶的是這樣一個人,讓她連妒忌、疏離都做不到的女子。

“賀大小姐,”薑洛揚緊走兩步,笑道,“快到屋裏去,外麵太冷了。”說著已擺手阻止賀汮要見禮,伸出手去。

“多謝夫人。”賀汮抬手,與薑洛揚攜手往正房走去。女子的手溫熱,她的手卻是指尖冰冷,這便是習武與否的一個不同之處。

到了室內,兩個人正式見禮。

薑洛揚從丫鬟手裏接過茶盞,親自送到賀汮手裏,解釋道:“三爺應該等會兒就回來,我已命人去傳話了。”

賀汮歉然道:“是我的不是,貿貿然上門來,該提前送拜帖的。”

“沒有那麼多說道。”薑洛揚笑道,“三爺已經聞訊,昨日還吩咐我過兩日置辦一桌席麵,邀請你們兄妹二人過來小聚。”

說著話,俞南煙走進門來,見到賀汮,微微一愣,隨即就笑著上前行禮,“賀大小姐。”

賀汮忙站起身來,隻覺得眼前女孩的眼睛與俞仲堯酷似,大抵猜得出這就是俞仲堯的妹妹。

俞南煙記得賀汮,小時候和小皇帝一起打量過她很多次,但都是在暗中,自然不會聚在一起敘談。

薑洛揚起身為兩人引見。

見禮後再次落座,薑洛揚和俞南煙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路上是否辛苦,走的哪一條路線。

俞南煙自然不會提及她記得的那些事。

姑嫂兩個隻當做是對待尋常的通家之好,都不會傻到刻意去結交對俞仲堯鍾情的女子。

過了一陣子,俞仲堯回到府中,見到賀汮,神色如常,“方才見到了你哥哥,他等會兒就過來。”又對薑洛揚道,“吩咐廚房加幾個菜,溫一壺好酒。”

薑洛揚笑著稱是,轉頭吩咐下去。

俞仲堯坐下之後,與賀汮談起兩家有來往的一些生意,再就是青海境內一些大事小情。

賀汮一一答了,神色從容,絲毫拘謹也無。

兩人都是一個樣,隻是故友相見的情形。

自心底,俞仲堯對賀汮有著幾分由衷的欣賞。她已成為賀宸經商方麵的左膀右臂,為人處世很是精明,這些年來沒被銅臭氣浸染,做派反倒越來越大氣。說白了,他在偶爾的信件來往間,會生出這是一個小男孩的錯覺。

俞南煙惦記著自己在小廚房裏燉著的一道菜,要薑洛揚去幫忙看看火候。

姑嫂兩個一同去了小廚房,有意無意的,是想讓兩個人說話自在些。畢竟,相見時很少。

賀汮笑微微地打量著俞仲堯,“你這人也是奇了,隻看樣貌,好像都沒長過歲數。”在信裏、心底揶揄調侃他的情形多了,說話也很隨意。

俞仲堯失笑,“我當這是恭維我了。”

“平時還有空下棋麼?”

“一直都很少。”俞仲堯如實道,“偶爾與人對弈,依仗的隻是年少時學過的一點兒精髓。”

“那就不需試了,你一定會輸給我。”賀汮半真半假地道。

“嗯,總贏也沒意思。”

賀汮輕笑,又審視著他,“看得出,你現在過得很好。”

“的確。”俞仲堯開玩笑,“是不是覺得老天不開眼?”

賀汮笑意更濃,“怎麼會。越是招人恨的人,越能過得如意,很多時候如此。”

俞仲堯轉而問道:“去見過蕭衍、賀濤了?”

“見過了。”賀汮笑道,“賀濤問我,聽人總說我是奸商,是不是真的。”

“無奸不商。”俞仲堯笑,“你這個堂妹到現在還沒明白這個理?”

“那還用說?”賀汮道,“她要是沒有蕭衍,現在還是稀裏糊塗的一個小孩子。”

俞仲堯側目笑看著她,“知道的不少啊。”

賀汮挑眉,“打量著隻你眼觀六路不成?”

兩人語氣鬆散地說著話,直到高進陪著賀宸到來。

高進一見賀汮就道:“你居然連我爹的錢都好意思賺!今日既是逮住你了,咱們可得好好兒算算賬了。”

幾個人都笑起來。

薑洛揚命人將飯菜擺到了正房後麵的暖閣,曉得賀汮雖是女子,卻是衝著俞仲堯來的,也便沒有照常理男女各坐一席,而是和南煙在房裏用飯,讓他們隻管隨意說笑飲酒。

沒想到的是,沈雲蕎在夜色中冒雪前來。

進門後,她解下肩頭沾著雪花的大氅,“高進是不是跑這兒來了?”

薑洛揚和俞南煙異口同聲說是,又問:“怎麼了?”覺得她情緒不大對。

“追過來找他算賬。”沈雲蕎是真有些火氣,對桌上香氣誘人的菜肴都視而不見,“讓人把他請過來吧。”

連翹忙道:“奴婢這就去。”

沈雲蕎這才說起為何滿腹火氣:

中午,有人通稟,高進和宋雅杭在天香樓一同用飯。

她見天氣陰沉,實在是懶得離開暖烘烘的被窩,說用飯而已,不理他們了,改日再說。

倒是沒想到,兩個人用完飯,還是逗留在雅間,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事,大半晌都不離開。

她忍不住了,出門找了過去。

可氣的是,她快要到的時候,兩個人離開了。

她橫豎也出門了,就想找高進當麵說道說道這件事,便命車夫循著高進的行蹤招人,卻是連續三次都撲了空,總是就差那麼一會兒的功夫。

她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折騰一番下來,打他一頓的心都有了。

沈雲蕎氣鼓鼓地道:“好在最後是來了這兒,他老人家沒點個卯就走,不然我還在街上跟著他滿京城亂竄呢。”

薑洛揚和俞南煙聽了,想笑,強忍住了。

高進走進門來,看到沈雲蕎,不解,“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天黑路滑的。”

薑洛揚和俞南煙連忙找了個借口避到了裏間。

沈雲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喝了口茶才盡量語氣平和地把經過說了,末了道:“在俞府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你就跟我說說吧,沒事總見宋家的人做什麼?”

“我怎麼總見了?”高進道,“這一段加起來就三次,她找我也是有正經事要商量。”

沈雲蕎逸出笑容,“那你不妨告訴我,是怎樣的正經事,要說兩個時辰之久?”

高進理虧地笑了笑,“正事私事哪能分得那麼清楚,一道說了。你別誤會。”

“我別誤會?”沈雲蕎笑靨如花,卻透著寒意,“是啊,我是不能誤會,我是多心寬的人呢。”語畢到底清楚,這不是自己家裏,便起身道,“我先回家了,你盡量早些回去,跟我說清楚。方才我也是在氣頭上,隻是想看看今日能不能見到你罷了。”

她揚聲知會薑洛揚一聲,起身出門。

“你來都來了,等會兒一起回去不就得了?”高進急急忙忙拿起她的大氅,追了出去,給她披上,一麵走一麵說話,“賀宸和賀汮來了,我跟你提過他們,還記得吧?難得聚聚。”

“我們都不在家,長輩會不放心。”沈雲蕎腳步匆匆地往二門走去,“我出來也沒顧上交代一聲。”

高進隻好為著她出門的原因給出解釋:“我跟宋雅杭沒什麼,就是年少的時候很熟稔,眼下她家裏的情形亂七八糟的,有些事情求我幫忙。”

沈雲蕎斜睇他一眼,“這意思是說,以後還要見她?”

高進遲疑片刻,“是,我不能騙你。但是你得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對不對得起我無所謂,我隻是生氣一點:她姐姐前一陣子上躥下跳地跟人挑撥,恨不得讓洛揚名聲掃地,那種人身邊的人你怎麼能見呢?”

“她是她,宋雅柔是宋雅柔。正如當初的付珃和付玥。你得分清楚。”高進攜了她的手,“先別急著走,不差這一會兒,你等等我。”

“我分不清楚!”沈雲蕎掙開了他的手,“我膈應得厲害!你找個青樓女子都比跟宋家姐妹糾纏不清要好。你真是莫名其妙的!”

“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高進笑笑地看著她,“你這一段都不對勁,像是總憋著一股子無名火,到底怎麼了?”

沈雲蕎停下腳步,瞪著他,“我這一段都在為這事兒膈應!”

“是麼?”高進不大相信的樣子。

沈雲蕎細究他的神色,綻出冷冽的笑容,“你這個樣子,怎麼反倒是覺著我心裏有鬼?難不成你以為我這一陣子反常,是因為別的男子?”

“我可沒這麼說。”

“你是沒這麼說,你是這麼想的。”沈雲蕎揚了下巴,“你有什麼話為什麼不明說呢?你不就是以為我為了簡先生下落不明心裏煩躁麼?”

“那你到底有沒有?”他反問。

沈雲蕎被氣得不輕,“你這是侮辱我還是侮辱簡先生呢?這種話你也能說?!”她猛地推了高進一把,“別跟著我!當心我跟你翻臉!”

高進沒防備,她又用了大力,他踉蹌著後退兩步,險些摔倒,也有些惱了,“沈雲蕎!”

“高進!”薑洛揚惱火的語聲從他身後傳來。

高進一愣,轉身回看著她。

薑洛揚快步上前來,站到沈雲蕎身邊,小臉兒繃得緊緊的,目光清寒,“你跟雲蕎吵什麼呢?”

“不是。沒吵什麼。”

沒吵才怪。薑洛揚握住沈雲蕎的手,“不走了,今日就住在這兒。”

俞南煙這時也快步上前來,站到了沈雲蕎另一側,瞪著高進,“是你做錯事在先,賠禮認錯才對,怎麼還與沈姐姐吵架?哪日見了不該見的人,本就該及時告知沈姐姐,你倒好。”她拉了沈雲蕎一下,“住下來,晾著他。”

“……”高進看著麵前三個女子,連連苦笑。這算不算是秀才遇到兵了?

“你回去繼續用飯。”薑洛揚對他道,“有話晚一些想清楚再說,你再惹雲蕎不高興的話,直接走人就是了!”

“行行行,是我不對。”高進自認沒可能說得過兩個護友心切的女子,隻得賠著笑,“晚點兒我會把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