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吵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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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竟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夏炎正以一種特別詭異的姿勢彎腰趴在桌子上,手裏捏著半截鉛筆頭奮筆疾書著。

夏炎聽到門聲就知道是他,頭也沒抬便興奮地說道:“快來看,我拿到了李導明天的分鏡表!這手法真的太細膩了,果然不愧是華人導演中最會用鏡頭講故事的人!我之前自己也試著畫過一下,可是跟李導的一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李導是堂堂圈內大佬,你這才剛剛學了兩年電影的學生,就想跟他有一樣的功力,你是認真的嗎?”韓竟調侃道。

夏炎偷偷吐了下舌頭,“一年半,嚴格地說是一年七個月,到九月份升大三才滿兩年呢。”

韓竟笑著走到桌子跟前去看那攤了滿滿一桌的分鏡手稿。夏炎把同一場景自己所畫的分鏡與李朝輝的手稿放在一起,兩相對比,確實可以看出在鏡頭的運用上有些不同。

韓竟不是科班出身,精湛的演技更多是來自於實戰表演中的磨煉,對於“演而優則導”這件事的興趣也不太大。所以他對鏡頭語言,雖說大致有個概念,卻不如專業學電影的人了解深入,看了半天也沒大理解夏炎所說的“手法細膩”到底有哪些門道,“小兒科”又是體現在哪裏。

所謂分鏡表,主要是以繪圖和文字說明的形式,對每一個鏡頭的畫麵、情節進行規劃,並標注場景、時間和音效等輔助元素,以便據此進行拍攝。因此,外行人看分鏡表,往往最直觀地注意到的,並非鏡頭語言的處理方式,而是導演的繪畫功底。

比如桌上攤開的手稿中,就明顯地可以看出兩個人不同的風格。繪圖潦草、畫麵抽象,能夠表達清楚意思即可的版本是李導的手筆。而夏炎的版本,則畫工更為紮實,每一個場景、每一個人物都畫得非常認真,畫麵結構、透視細致準確,細節的處理尤其到位,單把每一格拿出來看,都是一幅相當精美的速寫。

韓竟情不自禁地把桌上的一遝手稿拿到手中,離近了慢慢翻看,更是覺得賞心悅目。這幾天要排的場景中,謙風的戲份相對集中,因此幾乎每一頁都有好幾格是跟謙風有關的鏡頭。從全景到近景,從英氣逼人的武打場麵,到一顰一笑的麵部特寫,各種不同角度不同動作不同神態的謙風,占據了大部分的畫麵。

最讓韓竟注意的一點是,那畫麵中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電影拍攝的日程是非常緊的,為了節約成本縮短拍攝周期,導演通常必須要在第一天晚上的休息時間,來完成第二天的分鏡。一個晚上要畫完第二天拍攝的所有鏡頭,哪怕最精益求精的導演,也不可能在分鏡手稿上做到根據演員本人來進行細化的程度。即便是夏炎,在畫其他角色的時候,也隻是注意到造型服裝符合劇本的設定,而並未對五官特征多加細化,包括由他自己來飾演的蓮憶。

隻有謙風這個角色得到了額外的關照。夏炎又有那種畫啥像啥的功夫,盡管有適當的簡化,也能看出畫的人就是韓竟。每一個動作都是韓竟習慣的方式,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契合得好像是由韓竟親自做出一般。

整整一本,畫的都是韓竟。

畫像原本就是人們傳遞情誼的傳統方式,幾乎沒有人會討厭看到別人為自己創作肖像,何況還是畫工如此精美細膩的版本。韓竟翻到最後也頗為動容。也不知夏炎這兩天究竟是從哪抽出的時間,才畫了這麼多。

他一頁一頁細細看著,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夏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撐起身體就要把那一遝畫稿往回搶,口中還喊著:“錯了,那張不對,你不要看——”

身體靈活如韓竟怎麼可能被夏炎搶去。他後撤半步手腕一翻,就把畫稿舉到了夏炎絕對夠不著的位置。夏炎本來就是伏在桌麵,這一下子身形不穩,“噗咚”一聲徹底趴到了桌子上,帶起的風把桌上的分鏡表掀得一片亂飛。

“嗷……”

大概是桌邊兒硌到了腹部,加上搶奪失敗的沮喪,讓夏炎發出一聲氣弱的哀鳴。韓竟得意地笑笑,轉身去看那最後一張紙,卻發現並不是分鏡手稿。

那是一張素描。

依照之前夏炎拍的那張“出浴圖”,所畫的素描。

之前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韓竟已經讚歎於夏炎對於光源的準確把握,而如今這張素描,更是將光影的和諧展現得淋漓盡致。剝離了色彩,僅以線條和陰影進行的刻畫,將韓竟的身影描繪得更為深刻,讓畫麵的張力又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