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人點點頭,指揮場務擺台,麥克燈光就位。
說是到一半才上場,可《父歸》這劇全演完也就二十來分鍾,給韓竟準備的時間非常少。夏炎拉著韓竟去洗手間,還是趁沒人的時候,凶狠而簡短地吻了一下。
“謝謝你,韓竟。謝謝。”夏炎一把抱住韓竟,頭埋在他肩膀,這樣說道。
“我早說過了,有什麼要求都會答應你的。”韓竟手上全是血,也不能抱夏炎,隻好張著雙手,笑著說。
“嗯,謝謝你。”夏炎點點頭,又重複了一次,聲音微有些發哽。
他隻這樣停留了兩三秒鍾,就果斷放開了韓竟,往韓竟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快洗手快洗手,台詞能背下來嗎來我跟你對一下?還有妝也得補一補,你這造型倒是不錯不用動也行,沈鵬的戲服上麵不知道沾沒沾上血……我跟你說,你也別當話劇這東西有什麼難的,跟電影比起來說白了就一點不同,就是要誇張,你就把平時的表演誇張120倍準沒錯。唉你快點洗啊要沒時間了,就從你登場之前開始吧,‘年輕的時候我也恨他,現在上了年紀,不知怎的心就軟下來了。’”
呃……
韓竟就這麼被夏炎推著趕著一路一邊對台詞一邊洗了手補了裝換了衣服,等回到台側工作人員剛給他別好了麥克,就聽台上母親說了那句“年輕的時候我也恨他,現在上了年紀……不知怎的心就軟下來了”。
他沉了口氣,眼睛仍看著夏炎,用比較輕的聲音喊道:“請問有人嗎?”
後台有麥克開啟的時候其他人是不能說話的,夏炎緊皺著眉一臉急切,朝韓竟比劃了幾個動作極快又極度複雜的手勢,看得韓竟一頭霧水,隻能微笑。
夏炎比劃得正歡呢,便聽台上小女兒問了一句:“誰呀?”
韓竟停頓了一下,還是朝夏炎笑著,換了種試探的口氣:“……阿貴在嗎?”
台上母親已經跑到這一側的台口,興奮地說:“在呀!”
韓竟又應了一句,聲音中有明晃晃的親切和欣喜,也帶著些疑問和心虛:“你是阿貴?”
“啊,是你!你真是大變了啊!”母親的語氣格外驚喜,這樣說道。
一邊夏炎還在拚命比劃著,眉頭皺得更緊,似乎在為韓竟理解能力太差而感到氣急敗壞。他恨恨地指了指台上,又指了指韓竟,然後兩手又開始亂七八糟地畫圈。
韓竟無奈地笑著,對夏炎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沉了聲音又是故作輕鬆那般說道:“咳……大家都健康地活著就好啊……孩子們,也都長大了吧?”
“長大了,長大了,都是很體麵的大人了。上來見見吧。”母親似乎體會不到父親心中那種無顏麵對家人的掙紮,無比熱情地發出邀請。
眼看就要登場,夏炎也沒時間再做更多的舞台指導了,隻好咬了咬牙,握緊拳頭放在胸前晃了晃,做了個口型:“加油”。
韓竟不由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彎得更高了幾度,拍了拍夏炎肩膀。他放輕聲音,用仿佛難以置信的聲音說道:“……我能上去嗎?”
“那還用問嘛!”母親熱情不減,毫不猶豫地答道。
韓竟最後握著夏炎的肩膀,手指稍微緊了一下,像傳遞給他一些力量,也用口型對他說道:“放心。”
他轉身登台,臉上麵對著夏炎時那種寵溺而開懷的笑容在一瞬間全部退盡,變成一種憂愁而強顏歡笑的表情。隻邁出一步,身體就像在這一步之中蒼老了幾十年,腰背極不自然佝僂著,像是早已駝背,卻想要勉強直起來。似乎由於仍難以相信自己能夠回到家中,連腳步都顯得不穩。
夏炎怔怔地盯著韓竟的背影,之前被這一連串的事件搞得極度糟亂而緊繃的心境,倒在一瞬間平靜下來,慢慢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