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讓悲傷終結(3 / 3)

“你手上戴的是什麼?”

沈陸嘉平靜地回答道:“是結婚戒指,母親。”

“結婚戒指?”陸若薷陰森森地重複了一遍,“你和誰的結婚戒指?”

“我和伍媚領了結婚證了。母親。”

“好!好!好的很呐!我的好兒子如今已經學會先斬後奏了。真是好大的出息!”陸若薷一張臉上血色盡退,兩隻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十根手指深深地陷入了皮質的護套裏,青筋一根根浮現在手背,看上去很是怕人。

沈陸嘉知道多說無益,靜靜地說了一句“母親,對不起。”便不再說話。

一樣的冷靜,一樣的沉著,連眼神也是抱歉裏微帶憐憫,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和沈敘將離婚協議書拿給她簽字時一模一樣。不愧是他的種!老的那個為了外頭的野女人和她離婚,小的這個為了和小妖女結婚也欺瞞於她,反正橫豎她都是可有可無的那個。陸若薷氣得發抖,劈手就將手邊的書朝兒子腦袋上摔了過去。

沈陸嘉沒有讓,也沒有躲,任由書脊砸在額角,額頭一陣劇痛,隨後似乎有血流下來,硬麵皮的《牡丹亭》則啪地一下掉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陸若薷本來還要大聲數落兒子如何忤逆不孝,然而視線觸及到沈陸嘉額角蜿蜒流下的鮮血,便一下子啞住了。半晌才顫巍巍地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額角,咬牙道:“沈陸嘉,好樣的!你為了那個妖精,是不是連命都不打算要了?”

沈陸嘉抬手摸了摸額角,不出意外的,一手的血。他嗓音低沉:“母親,您是我的母親,我敬您重您,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我也要愛她護她,您別為難兒子,行嗎?”

“滾!你給我滾!我就當從沒生過你這個兒子!”陸若薷拔高聲音,朝沈陸嘉吼道。然後又瘋了一般地推動輪椅到書架前,將書架上的書一本本地往地上扔。

樓下的張媽早已經聽見動靜,趕到樓上,正一臉擔憂地在這母子二人臉上看來看去。

“兒子過幾天再來看您。”沈陸嘉彎腰朝陸若薷微微躬身,然後便退了出去。

樓梯轉角處張媽緊張地拉住他:“陸嘉,你頭上的傷口,我給你拿藥箱處理一下。”

沈陸嘉本想拒絕,但又怕回去之後嚇到伍媚,終於跟著張媽去了她的臥房。

“還好,老天保佑,傷口看著嚇人,倒不算深。”張媽一麵念“阿彌陀佛”一麵用雙氧水清洗沈陸嘉的額頭,然後給他撒上藥粉,貼上紗布。

謝過張媽之後沈陸嘉開車回了伍媚的住處。伍媚可能還在睡覺,他便摸出鑰匙自己開了門。

正彎腰換鞋,不二綠瑩瑩的碧眼盯著他額頭的紗布,眼神研判,隨後它喵嗚了幾聲,便擦著他的褲腿走過,在西褲褲腳上留下了幾根灰毛。沈陸嘉好笑地撣了撣褲腳,放輕腳步,進了臥室。

伍媚果然還在睡覺,臉頰紅撲撲的,嘴唇也微微上翹,不知道正做著什麼好夢。沈陸嘉坐在床沿,小心地伸手將她頰畔一小縷發絲夾在耳後,然後就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看著她隨著呼吸顫動的睫毛,柔白的耳廓,烏黑的發絲,隻要看著她,他的心髒就像被三月熏風拂過的湖水,總是會泛起溫軟的漣漪,真是奇怪。

伍媚醒來時就看見沈陸嘉眼神溫柔而專注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是在看什麼奇珍異寶。她剛想瞪他一眼,卻看見了他額頭上的紗布,隱隱沁出紅色的血跡。

心底一抽,她頭一回沒有磨磨蹭蹭地從被窩裏爬出來,而是一個鯉魚打挺直接撲到他身上,扒拉著沈陸嘉的肩膀,盯住他額角的紗布,急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受傷?是不是夏商周?他跆拳道考過黑帶三段,是不是他動的手?那你也揍他啊。你不會還要當君子不知道還手吧?”

她從來都是不疾不徐的,哪怕是刻薄人,眼睛裏頭也會帶上三份笑意,慢條斯理損得對方啞口無言,此刻卻像隻小爆竹,劈裏啪啦一通詰問,沈陸嘉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心底像被太陽暖洋洋地烤著,不知道有多開心。

“不是他,和夏商周沒關係。是我母親。我告訴她我們結婚了,她有些生氣,拿書丟我。”沈陸嘉慢吞吞地說道。

“她拿東西砸你就傻站著挨她砸啊?你怎麼不知道躲啊。這叫今天是拿書砸的,萬一下次拿塊板磚,你也由著她砸?!”伍媚簡直氣死了,什麼儀態全然拋之腦後,食指恨不得點到沈陸嘉的腦門上去:“沈陸嘉,你這叫愚孝。愚孝你知不知道!”

沈陸嘉卻笑笑,伸手將她抱住:“她心裏也苦,讓她出口氣就是了。我又不傻,看見她丟的是書才硬生生挨了一下。沒事,就是擦破點皮。”

伍媚不睬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揭開紗布一角,傷口上的藥粉被血浸潤,成了粉色的糨糊,她碰了碰他的額角,“還痛嗎?”

沈陸嘉搖頭。

“我告訴你,現在你的這張臉不是你一個人的了,也是我的。你下次要是再敢帶傷回來,我就不要你了。”伍媚叉腰做母老虎狀。

“你舍得?”沈陸嘉難得起了調笑之意。

“哼。”伍媚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我本來就是看中你這張英俊的臉,要不然才不嫁給你。”

沈陸嘉故意裝出受傷的表情:“原來你竟是這麼膚淺的人,隻看重皮囊。”

伍媚理直氣壯:“一樣是懶惰貪吃,為什麼熊貓那麼討喜,豬卻隻能遭人嫌棄?這樣的區別待遇還不就是因為長相。”

她這副樣子真叫沈陸嘉疑心很大程度上自己確實是沾了長的好的緣故才娶得美人歸的,心情自然低落下去:“我以為我還有很多別的優點的。”

這樣委屈的語氣和失落的神情,伍媚覺得自己心律又開始失常起來,她整個人像隻苗條版的樹袋熊,趴在沈陸嘉胸口,兩條長腿也纏在他腰上,“對啊,除了長得俊之外,智商高、人品好、會賺錢、燒得一手好菜。不僅如此。”頓了一下,她將臉湊在沈陸嘉的耳畔,有些惡劣地說道:“而且…器/大…活好。”

沈陸嘉覺得血液全部湧向身下某處。再看懷裏的女人笑得如同偷腥得逞的貓兒,他有些惱怒地一個翻身,就將伍媚壓在身下。

伍媚還沒玩夠,一手護胸,一手推他的胸膛:“官人,奴家賣藝不賣/身的。”

“不行,藝賣不賣不要緊,身是一定要賣的。”沈陸嘉俊臉直接欺近她雪白的一張臉,啞著聲音說道。他茶褐色的眼眸裏□□和笑意交織,如同天羅地網,隻為捕獲她。

肌膚暴露在溫暖的空氣裏時,伍媚腸子都悔青了,可惜悔之晚矣。她抬腳踹了沈陸嘉一下,惡狠狠道:“你媽真該把書砸你下麵……”

“那樣的話你可就沒機會感受我的器/大活好了。”沈陸嘉異常流暢地說出了這句突破他自己往日下限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