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大結局(下)(1 / 3)

第176章 大結局(下)

第176章 大結局(下)

燕修低垂了眼瞼不說話。

袁逸軒的聲音冷淡:“果真如皇上所說,以往是我們小覷了晉王,今時今日的境地想來他已策劃了許久。人在晉國,卻能將長安的事控製得分毫不差!皇上,現在怎麼辦?”

方嫿自驚慌中回過神來,她憤然道:“還有一個辦法,你寫下詔書,立陵王為儲君!”無論如何也不能叫晉王得逞!

燕修清弱一笑,搖頭道:“他算計了那麼久,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眼下陵國必定有晉王的人,我若真的那樣做了,怕是連陵王也難逃……咳咳,難逃一死。”

他略一低頭,嘴角已有血漬。

“師叔……”

他搖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平陽侯。袁將軍,不論生死,都要找到。”

袁逸軒看了方嫿一眼,點頭道:“末將知道。”

待他出去,燕修才又道:“你放心,即便我不在了,總有一人會留在你身邊照顧你。”

“你不會死的!”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眼底噙著笑意,冰涼薄唇吻在她的掌心。

她將額角抵在他的額頭上。

夜幕漸深,不知不覺已是月之中天。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外頭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方嫿睜開眼來,見燕修並未醒,她悄然推門出去。

院中諸多兵士都舉著火把,方嫿遠遠地瞧見有人過去說了幾句話,那些人才都漸漸散去。方嫿心中吃緊,便見一個丫環朝這邊過來,見了她忙道:“將軍請姑娘過去。”

西側客房內,方嫿才行至門口便見諒袁逸軒的身影,她正欲問話,視線越過他的身子不經意便瞧見裏頭的容止錦。

華年成正在床邊替他醫治,方嫿震驚地入內,見他整條手臂盡是鮮血,她驚呼道:“怎麼弄成這樣?華伯伯,他的傷勢如何?”

容止錦卻還笑得出,揚起臉道:“沒什麼大事,就是被刺了一刀,手不會廢掉。”

華年成點點頭證實他的話,謹慎地替他上藥包紮好,他起身提了藥箱便出去,方嫿看他一眼,隻見他麵如土色,見她看他,竟有種欲言又止的樣子。

耳畔傳來袁逸軒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平陽侯去了哪裏?”

方嫿這才回頭看向容止錦,他蹙眉道:“有人用芷若引我出去,然後將我抓住關在一處暗室,我是拚了命才逃出來的。”

“是晉王的人嗎?”

方嫿脫口一問,容止錦的眼底分明掩起了一抹怒意,他隨之搖頭道:“也許是,可我不清楚。”

袁逸軒冷聲道:“即便是他,他也不會現身叫你看見,不過眼下你的手傷成這樣,也做不了麵具了。”

方嫿卻道:“你府上不是應該有很多麵具嗎?”她是知道他很寶貝他的麵具,不是萬不得已,他做的每一張都會留下保存著。

袁逸軒卻接口道:“我派人去容府找他時,發現容府有被翻盜的痕跡,想來那些麵具也不會在了。”

方嫿“啊”了一聲,回頭看向容止錦,他的麵色低沉,點了點頭,道:“都被毀了。”

看來晉王是算準了不能讓容止錦從中插一手。

良久,才聞得袁逸軒道:“明日暫且讓皇上稱病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卻不想,翌日大早,所有重臣全都出現在尚書府外,直言要麵聖。

一夜之間,晉王便已將燕修病重不久於人世的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恰逢燕修稱病不朝,在有心之士眼中無異於欲蓋彌彰。

三日後,晉王便名正言順地進京了。

袁逸軒震驚道:“他不是在晉國嗎?三日時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晉國來長安!”

方嫿低著頭說不出話來,她遲疑了片刻,驀地起身衝出去。

這些天華年成總是獨自待在廚房內研究各種各樣的藥,此刻聞得身後有腳步聲,他回頭見是方嫿,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又回頭看向手中的藥方。

方嫿反手關上房門,回身道:“華伯伯你老實告訴我,他的毒是不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是。”

“你騙我!”方嫿厲聲道,“倘若是真的,當日我問你時你便不會有猶豫,倘若是真的,這幾日你不會總不去看他,因為你心有愧疚,所以你不敢去見他!”

華年成的眼底悲慟彌漫,他適時轉過身,一手緊握著拳頭行至窗邊,仍是不發一言。

方嫿心中像是見到了希望,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救他!華伯伯,我求求你!”

她在他麵前跪下,華年成不肯說,那定是因為救燕修的代價太大,可她不怕,她不怕!

華年成低頭看著地上的女子,她晶瑩淚珠裏帶著一絲期待的光芒,他的臉上哀愁更濃,搖頭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研究‘月食’的解藥,可都沒有結果。三年前,我確實找到了一個辦法,但……皇上不會同意的,我不敢在他麵前說。”

方嫿的臉上露出了笑,急切道:“那你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告訴他!”

華年成歎息一聲拂開她的手:“方姑娘你不要再問了,皇上會恨我的。”

方嫿急著道:“晉王已經進城了,難道你真的打算眼睜睜看著他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入晉王手中嗎?你告訴我,就是我要救他的,他要恨便恨我好了!”華年成仍是掙紮不定,方嫿哭著道,“難道你舍得看他死嗎?你舍得嗎?”

舍得……

他如何舍得?

當年那個人去後,他因緣巧合來到燕修的身邊,這麼多年,他早已拿他當做親生兒子對待,他就是自己去死,也不舍得看他去死啊!

方嫿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動搖,她趁機道:“你既然舍不得他死,你若真的愛他,難道還怕被他恨嗎?”

怕,他當然不怕!

華年成的眸色一凜,低頭看著她。

方嫿擦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認真地盯住他,道:“救他!”

廚房裏安靜下去,隻剩下爐火中發出輕微的茲茲聲。

良久良久,才聞得華年成道:“‘月食’之毒可以引渡。”方嫿的美眸睜大,卻聽他又道,“但它與一般能渡走的毒藥不同,它需要血親的身體才可以。可仇將軍卻被皇上派遣至邊關,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即便能,皇上也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方嫿震驚對看著他,所以他才不肯說,因為燕修一定不會同意。倘若隻有仇將軍可以救,華年成眼下也沒必要告訴她,方嫿的心口一緊,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撫上小腹。

三個月的身孕,旁人看不出來,她卻能感受得出身體的異樣。

她腹中的孩子,亦是與燕修有著至親血緣關係的人。

淚水濕了臉龐,她用力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華年成的指尖爬上了涼意,他凝視著她,顫抖著聲音道:“方姑娘如今明白了嗎?”

她自然明白,這才是華年成緊閉著嘴巴不願說出的原因,即便愧疚即便心痛亦不願說出來。

燕修不知道,即便他知道,也不會同意。

華年成了解他,方嫿亦明白。

緩緩地扶著桌沿坐下,眼前浮現他的音容笑貌,他說男孩英明神武像他,女孩蕙質蘭心如她,他都喜歡。

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抬眸定定地看著華年成,嘴角被咬破,她仍是聽見她自己的聲音:“要救他!”

————

袁逸軒自外頭打探了消息回來,才見燕修悠悠醒轉。

他站在他的床邊,道:“皇上沒有子嗣,亦未立後,如今宮裏沒有一個能主事的。各位大臣們舉薦晉王監國,末將沒有插話的餘地。”

燕修的眸華微轉,卻是問:“嫿兒呢?”

袁逸軒一怔,已聞得方嫿的聲音自後麵傳來:“我去看看侯爺,你醒了。”她徑直行至他床前,將藥碗放下,握住他的手衝他笑。

袁逸軒見此,便識趣道:“末將先行告退。”

房門被合上,方嫿才端了藥喂給他,道:“是華伯伯新配的方子,小心燙。”

他喝一口,卻是道:“嫿兒,從前我同你說的,你不願,我也沒有執意要你離開,可你必須答應我,我若走了,你定要保全自己。”

她哽咽地點頭,勉強笑著道:“知道了,快把藥喝了。”

一口一口喂給他,直到藥盞見底,她才又笑了笑。

“嫿兒……”

他費力地伸手,卻似怎麼也靠不近她,眼前的景象漸漸地模糊了。

師叔,師叔……

他聽見她在叫他,他想應,可實在沒有力氣。

方嫿將藥盞擱下,身後的房門被推開,她轉身,見華年成正蹙眉看著她。

————

龍山行宮內。

晉王負手轉身,見畢風出現在門口。他冷冷一笑,問:“如何?”

畢風低頭道:“未回宮,想來是實在沒辦法移動,照此情形看來,不出兩日,主子便可榮登大寶。”

晉王得意笑道:“嗬,他以為尚書府比皇宮更能瞞天過海,怕是怎麼也想不到,辛苦一場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那也全是主子神機妙算。”畢風仍是低頭說著,嘴角卻露出一抹陰厲笑容。

晉王一時掩不住的興奮,回身大笑出來,他驀地又想起一事,蹙眉道:“聽說平陽侯跑了?”

畢風忙道:“雖是跑了,可他的手受了傷,暫且也做不了麵具。”

晉王哼一聲,道:“本王當初便說殺了幹淨,畢風,你怎麼就仁慈了?”

畢風的臉色一變,忙跪下道:“屬下不敢,屬下是想留著他日後有用處,才……才……”

“好了!”晉王大手一揮,道,“此事就此算了,你下去吧,盯住尚書府,一有風吹草動立馬來稟報本王!”

“是!”畢風站起來,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夜幕中。

————

容止錦從房內出來,轉了一圈也不見方嫿,心想著大約在燕修房內,尋著過來,卻見燕修房外竟有重兵把守。

容止錦吃了一驚,見袁逸軒自一側過來,他忙問:“怎麼回事?”

袁逸軒開口道:“我也不知,隻是華先生說要我派人守著,沒有他的話,任何人不得進出皇上的房間。”

“那方嫿呢?”

袁逸軒的目光看向緊閉的房門,道:“在裏頭。侯爺有事?”

他一問,容止錦的臉色微變,他含糊地搖頭。他的事,隻能告訴方嫿,是猶豫了很久才想來告訴她的,隻是眼下看來,好像不是時候。

袁逸軒又道:“侯爺不要回容府,這是方姑娘特地交代的。”

容止錦點點頭,眼下皇上尚在世,尚書府無人敢進來,可倘若皇上不在了,天下之大,哪裏才是安全之地?

容止錦轉身走了幾步,幹脆又折回來,抱臂倚在廊柱下。

……

天際微微吐露了魚白,外頭有侍衛匆忙入內,於袁逸軒耳畔輕言幾句,袁逸軒的臉色大變,忙抬步衝出去。

半個時辰後,袁逸軒回來,一人站在他身後,竟是蘇昀!

容止錦驚訝地合不攏嘴,蘇昀見了他便笑著衝過來,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道:“幹什麼?見了我嚇傻了嗎?”

直到手臂被她拉住,容止錦才恍然回神,確定麵前的一切不是夢境,他伸手將她拉至一側,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蘇昀笑著道:“我收到皇上的信就來了呀!是不是要冊立嫿嫿為皇後了?所以叫我來觀禮的?”

容止錦的臉色鐵青,蘇昀抬手打了他一下,道:“瞧你那樣兒,嫿嫿就算成了皇後也還是嫿嫿,她不會疏遠我們的!”

他二人正說著,房門突然被打開,華年成抱著方嫿從裏頭出來。

容止錦側臉看了一眼,震驚地衝上去:“方嫿!”

蘇昀更是臉色大變:“嫿嫿!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

跟著去了邊上的廂房,華年成也不穩蘇昀為何在這裏,將人放下,便道:“昀姑娘看著她,我得回去看看皇上。”

方嫿的臉上毫無血色,蘇昀兩條秀眉狠狠地擰起,替她把了脈,隨即震驚道:“怎麼回事?”

容止錦被她嚇得不輕,忙湊過去問:“怎麼了?蘇丫頭你可別嚇我啊!皇上中毒了,方嫿又怎麼了?”

“皇上中毒?”蘇昀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回頭看了容止錦一眼,咬著牙道,“她流產了!”

“什麼?”容止錦的神色狼狽不堪,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華年成對她做了什麼?”

他欲衝出去,卻被蘇昀拉住了手臂,她蹙眉道:“絕不會是華先生,他若敢那樣對嫿嫿,皇上醒來還不恨死他嗎?”

容止錦一時間語塞。

蘇昀再次給方嫿把脈,臉色凝重道:“她的身體虛弱,倒是沒有大礙,好好調養便是。皇上怎麼會中毒,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

袁逸軒隻見裏頭的丫環接連端出了好幾盆的血水,他心中震驚不已,此刻見華年成回來,他忙跟了進去。

滿屋子的血腥氣,久經沙場的袁逸軒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華年成快步行至燕修床邊,替他把了脈,才鬆一口氣跌坐在床榻邊。

床上之人嘴角銜血,臉上毫無生氣,袁逸軒又見華年成這般頹喪模樣,還以為出了大事,上前一步,道:“華先生,皇上他……”

“沒事了。”哀痛裏到底是這樣說了一句話。

袁逸軒不覺呆住了,半晌,才喃喃問:“你是說……皇上的毒解了嗎?”

他點點頭,空洞的眼底徐徐溢出了眼淚。他曾背著燕修做了很多令他傷心之事,但卻都不如這一次來得重,華年成背過身悄悄擦幹眼淚,低聲道:“此消息一定要封鎖,不能叫晉王逃了。”

————

琉璃青燈徐徐跳動著,蘇昀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托著下巴道:“怪不得他會突然叫我來,怪不得叡要我帶上他的私印。”

必然是燕修另有一封密信給了軒轅承叡,而軒轅承叡卻未告訴她。她受傷有軒轅承叡的私印,即便她來時燕修不在了,晉王當權也必定不敢對她怎麼樣,否則便是與西楚為敵。

“他一定全都想好了,一旦他出事,嫿嫿不會願意離開,他要我來接應她!”蘇昀恍然大悟地說,她驀地轉身看向容止錦,“侯爺,你……侯爺?”

正是心潮澎湃的時候,她卻發現身後之人走神了!

蘇昀快速行至他麵前,伸手在他麵前用力拍了拍,隨即瞪著他道:“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他猛吃一驚,視線重新聚焦在蘇昀的臉上,略一遲疑,他極快地站起來,低頭道:“對不起!”

不待蘇昀再說話,他已轉身衝了出去。

“哎……”蘇昀追至門口,外頭除卻飄曳的燈籠,早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她重新回至床邊坐下,丫環送了藥來,蘇昀親自喂給方嫿吃藥。

也不知隔了多久,才見華年成進來,蘇昀起身讓他,他過來看了看,聞得蘇昀開口問:“侯爺說皇上中了毒,華先生把毒引到了嫿嫿身上?”

華年成的臉色煞白,他艱難地點頭道:“隻有方姑娘體內有一個受體。”

“皇上知道嗎?”蘇昀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華年成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忽而聞得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阿昀,別逼華伯伯。”

蘇昀驚喜地回頭:“嫿嫿!”

她過去,伸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方嫿衝她勉強一笑,目光看向華年成:“他如何?”

華年成點頭道:“你放心,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她鬆一口氣,有淚自眼角滾出,她飛快地逝去,隨即才又看向蘇昀,“你怎麼會在這裏?”

蘇昀氣道:“要不是我記掛著你,自己跑來看你,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這裏出了這麼大的事?”

方嫿呆呆往她一眼,驀地擁住她,再掩不住心中哀痛,在蘇昀懷裏就哭出聲來。

蘇昀也跟著哭了,卻仍是嘴硬道:“瞧你這點出息!弄得這樣狼狽,你告訴我哪個王八羔子下的毒,我非要毒得他屍骨無存!”

方嫿仍是哭,燕修沒事了,這就是她最想要的結果,現在蘇昀在她身邊,她隻是想要發泄發泄,別的,再無所求。

華年成悄然退出去,將房門帶上。

蘇昀輕拍著她的背,誘哄著:“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她終是道:“我犧牲了我們的孩子救了他,我是個自私又可恨的母親!阿昀,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哪怕是要我的命去換,我也會義無反顧的!”

“我知道,錯不在你,皇上也不會怪你的。”蘇昀仰起頭,試圖讓眼淚倒流回去,深吸了口氣道,“你身體還很虛弱,再休息會兒。”

方嫿哭得累了,終是在她懷裏昏睡過去。

————

嫿兒,嫿兒……

燕修驀地睜開了眼睛,夢裏,周遭全是血,他看見嫿兒躺在血水裏,麵色蒼白地看著他。

“嫿兒。”

開了口,聲音嘶啞得可怕,她果然在他床邊,臉色雖差,卻還有笑。俯身喂了他一杯水,他的聲音才漸漸好一些,吃力地拉住她的衣袖,他急著道:“我做了一個夢……好可怕……嫿兒……”目光瞧見她衣袖下被紗布纏住的手腕,燕修的眸子一緊,“手怎麼了?”

方嫿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來的時候想著該如何對他說,暫且騙他嗎?倘若騙了,她又還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事事同自己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