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韋如曦的手驀然一鬆,眼淚早已奪眶而出,她顫聲哽咽道:“那為什麼要攔著我,就讓我去陪皇上,讓我去陪著皇上……”
她掙紮著要下來,方嫿伸手按住她,紅著眼睛道:“就算你死了,先帝也不會活過來了!”
“先帝?”韋如曦渾身一震,她怔怔地望著她。
方嫿垂下眼瞼,一字一句道:“九王爺已登基,你不是真的不知道。”
韋如曦緩緩坐直了身子,咬著唇道:“他篡位!”
“他沒有!”方嫿厲聲喝斷她,隨即話語又輕柔下去,“我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要接受太難了,很多事我不便解釋,我隻能告訴你,九王爺手中有遺詔,他是堂堂正正的皇位繼承人。”
韋如曦失望地道:“那姐姐便是說皇上才是陰謀篡位之人嗎?姐姐,皇上他深愛著你,處處為你著想,你怎麼能這麼詆毀他!”
“曦妹妹,我……”
“我不要聽!你走吧,你走!”韋如曦捂著耳朵,“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皇上愛錯了人,我也看錯了人!”
錯?要說錯,她韋如曦有何嚐不是愛錯了人?
燕歡曾同她說過,燕淇所愛也並不是她,而是容芷若,兜兜轉轉,她原也是個可憐之人。隻是眼下這一切,她卻不能同她解釋一句。
哀傷地歎息一聲,方嫿到底是重新戴上麵紗轉身出去了。
外頭的宮人見她出來,個個都不敢說話,唯有琉兒踉蹌地跑上前,拉住她道:“姑娘可有勸娘娘吃藥?娘娘願意吃藥了嗎?”
方嫿低頭看著滿臉淚痕的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太嬪娘娘。”一側傳來宮女細聲細氣的聲音。
方嫿聞聲瞧去,隻見楚薑婉攜了霽月的手出現在院門口,她正巧與方嫿對視。那一刻,方嫿也不知怎的,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廣袖下的手指微微地顫抖起來。
不可否認,麵對這個女子,她心裏始終是有愧疚的。
當日燕修手中無權,還是任人宰割時,楚薑婉對擔憂燕修的心不會亞於她。她是真的愛著燕修,如今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男子成為皇帝,而她卻背著先帝嬪妃的身份。
方嫿在惋惜的同時,又深深覺得內疚。
楚薑婉已近前來,大方往方嫿麵前一站,她的臉上沒有笑意,隻淡淡道:“這位便是未來的皇後娘娘?”
後宮之人都恭敬地稱呼方嫿一聲“姑娘”,沒有人知曉她從哪裏來,亦沒有人知曉她姓甚名誰,可楚薑婉卻知道她是誰,她在瞧見那雙眼睛時便已經知道了!
修愛的那一個人終不是她!
方嫿終於從那一聲“皇後娘娘”中回過神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將目光重新看向楚薑婉,她朝她行了禮,平靜道:“娘娘既是來看太妃娘娘的,就請進去吧,我先回去了。”
語畢,她再不逗留,徑直轉身離去。
楚薑婉回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隨之轉身入內。
方嫿的步履飛快,走出院子,她才暗自長歎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不願意麵對楚薑婉,想來燕修也是一樣。
待前朝政事穩定,他勢必會想起北苑這個也深愛著她的女子,他會怎麼做?
方嫿的心跳飛快,倘若他要補償她,她會支持他嗎?她猛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實在是不知道。
隨即,她又不覺苦笑起來,經曆了那麼多的大風大浪,到如今她竟也害怕了。
她愛的那個人已成了大梁的皇上,往後,他勢必也會有三宮六院,她此刻就已經怕了嗎?
驀然回身看向北苑的宮門,燕歡是個女子尚且還有這麼多嬪妃呢,又何況是燕修,他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宮女上前來請她上轎,她搖頭示意她們遠遠跟著,一個人呆呆地一路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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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穿過了半垂的簾櫳入內,吹得禦案上的筆掛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燕修望著麵前低眉垂目的男子,心中不覺蕩起一絲異樣,他起了身道:“你要辭官?”
袁逸軒仍是從容道:“皇上該知曉末將當初起兵的緣由,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末將不求榮華,隻願能悄然離去。”
“你要去哪裏?”
他似掙紮了片刻,才啞聲道:“移回逸禮的屍骨,帶他回金陵。”
“然後呢?”
然後……
袁逸軒心中一震,他從未想過給公主報仇之後還會有什麼然後,他本以為他不會從這一場兵變中活下來的。
世間卻有太多的意外,他活下來了,還多了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
“皇上,仇將軍來了。”
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