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趙的千秋基業,不能毀在毒婦的手中。你不過是染個風寒,怎麼就一直不見好轉,你說,是不是有人巴不得你一直病下去?”

正康帝看了她一眼,時至今日,方母後在意的隻是他坐著的皇位。她還不如成母後,成母後天天在佛祖麵前誦經。除了關心他的病情,從未多說一個字。

“母後,您回去歇著吧,朕沒什麼大礙,再多養幾日病就能痊愈。”

“真的嗎?”

方太後有些懷疑,陛下現在的樣子與先帝有些像,看著應該就是得了反胃之症。那病極為霸道,哪裏能痊愈?

方母後是什麼意思?

聽到他會病好,居然麵上沒有半分的喜悅。莫非她亦是盼著自己讓位的?

“母後是想朕好,還是不想朕好起來?”

方太後一愣,忙道:“哀家自是盼著你快些好起來,不能讓那些小人如了願。你趕緊歇著吧,母後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她就急急告辭。

正康帝在她走後,消瘦的臉陰冷下來。

一夜無眠,宮中人人心思各異。

宋府後院的舊屋中,成冰蘭的已氣絕多時。待天明被人發現時,屍體都已僵硬。宋侍郎一邊派人收殮,一邊派人去成國公府報喪。

成國公府來了人,從死相上看,成冰蘭是自盡的,舌頭伸在外麵,並無掙紮的跡象。想來就是羞愧難當,無顏見人才會上吊。

宋大人以繼室之禮厚葬她,成國公府挑不出半點的錯。喪禮辦得倉促,鬱雲慈接到報喪後,便派了府中的管事前去吊唁。

一轉眼,已進深秋,天氣變得寒涼。樹葉慢慢落光,枝丫上僅剩幾片葉子強撐著,掙紮著不落下。

鬱雲慈站在院子裏,已經換上厚衣服,外麵還罩著翠色錦緞的鬥篷。鬥篷遮住她的身形,衣裙略顯寬鬆,因為時日不長,並不見孕相。

最近侯爺很忙,她隱約知道將有大事發生。

陛下一病多日,並沒有傳出好轉的消息。朝中眾臣心思各異,萬般猜測,多方要聽,私下走動頻繁。

程家雖倒,但太子仍是太子。此等時候,最著爭的就是方家。要是陛下真的不好,那麼登基的自然是太子。

與方家不同的是,成家風平浪靜,甚至是成冰蘭自盡而亡,都沒有去宋府鬧過。

鬱雲慈抬頭望天,久久不語。

一切平和的背後,是堆積得越來越高的烏雲。一旦驚雷劈開混沌,那麼高壓之下的雲層就會引發狂風暴雨,山石崩塌。

她不懂朝堂政鬥,隻能盡力打理好內宅,養好腹中的孩子。

一陣秋雨過後,她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信的內容令她震驚,她看完後沉默良久。就算沒有名字,能寫這封信的人,她已猜到是誰。

夜裏景修玄歸家後,她便拿出信,交到他的手上。

他冷眸一掃,很快看完。

“侯爺,您說程家人真的會對我不利嗎?”

“陛下的病雖然瞞著,但一日重過一日。前日程皇後在侍疾時,不知何事惹怒陛下,陛下當著宮人的麵訓斥了她。”

她凝著眉,陛下的喜怒就是朝臣們的風向標。陛下訓斥皇後,是不是對皇後開始不滿。既然如此,那麼太子?

“太子呢,最近可有什麼舉動?”

他目露讚許。

“太子被人彈劾,說他見色起心,搶奪別人的未婚妻,強納為妾。那女子本有未婚夫,在臨成婚前一月碰到太子,接著便被太子帶回東宮,極盡寵愛。”

她的腦海中想起當日在東宮見到的那位美人,太子妃恨不得除之後快,看來是太子的寵妾,不知道是不是被搶進宮的。

“那妾室呢?”

古代禮教,無論女子對錯。但凡是涉及此類事情,女子都是注定要被犧牲的那一個。既然有人彈劾太子,那妾室應該凶多吉少。

“已經死了。”

她能猜到這樣的結局,還是不免唏噓。出了這樣的事,便是那妾室自己不想死,太子妃也會借機除掉。

即便是能歸家,家裏也不會有失貞女的容身之處。

越是在古代呆久了,就越替古代的女子難過。

景修玄握著她的手,“自古儲位之爭,向來如此。”

“我隻是可憐那些無辜的人。”

他默然,現在才剛開始,到後麵死的人更多。

太子若不賢,最受益的就是方家。昨日已有人上折請廢太子,折子送到陛下的寢宮,一直壓著沒發,也沒派人去查,似乎已斷定太子的罪過。

朝臣們私自想著,看陛下的態度,廢太子應是遲早的事情。

於是,程家坐不住了。

太子要真的被廢,程家再無起勢的可能。

昨天晚上,程家老大來找他,想拉攏他。並且許諾事成之後,力促他出任大司馬一職,位列眾臣之上。

當下,他便拒絕了。

是以,程家是狗急跳牆,竟然想擄走她來逼自己就範。

“侯爺,程八既然送出信來,那麼程家一定存著那樣的心思。你放心,這段時間我半步都不會離開府中。”

他眼眸一眯,湧現殺氣。

程家當真是自尋死路!

“我會讓左家兄弟留在府中,程家那些人,僅會一些雞鳴狗盜,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嗯,你在外麵也小心些,我怕他們惱羞成怒,會對你不利。”

他握著她的手收緊,牢牢地包在掌中。眼神瞄到她微隆的腹部,瞬間柔和下來。為了她和孩子,他再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大手輕輕地覆上去,溫柔地撫摸著。

“我不會有事的。”

她眉眼一彎,“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