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十數名官兵,都刹那愣住,四周,人們也霎時傻眼,魏無均大吃一驚,毛餘兩人見勢不對,親自飛躍上半空,五指如爪,向女子頭臉抓去。
女子微微抬頭,二人瞬頃從空中狠摔下來。
饒是魏成輝和無量這樣的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駭色,這是何等功力方能辦到!
魏成輝躍馬而起,高聲道:“國師與老夫會會這位高人罷!”
無量點頭,也迅速在馬腹上用力一踢,騰空而起,“好!”
女子突然微微一笑,二人身形竟定在半空,無法再靠前一步。
但女子身形也不易察覺地微晃了一下。魏成輝與無量心中驚駭,魏成輝何等城府,自然不會自己開這個口,而暗給魏無均使了個眼色。魏無均會意,大聲命道:“把這妖婦人給我拿住!”
街上官兵不下千數,這一聲令下,立刻一擁而上攻來。
然而,這上千兵士方一動作,竟已定在原地,如同被人點了穴一般,人群之中頓時炸開了鍋。
“她是不是神仙?”
……
魏成輝和無量素來不信怪力亂神,此時卻也如同人們所想——別人不知道,但他二人武功高超,怎會感覺不出,這斷不可能是功力了,若真要定義,隻能是……妖法。
女子這時卻一陣猛烈咳嗽,隨即一陣血花在蒙麵布巾上迸濺開來。她緊緊撫住心口彎下腰去,這一下當真現出了蒼老之態。六扇門眾人看得暗暗心驚,但見她很快又直起腰來,右手朝虛空一揮,不遠處,無煙的屍骸,更遠一點,霍長安的屍骸,都同時漂浮起來,落到她身邊。
方才噪聲大振,此時四周又猛然歸於平靜,人們仿佛像官兵被她定住一般,也一動不動,瞪大眼睛。更有甚者,開始跪地叩拜。
女子眸中透出絲笑意,低歎一聲,“我若是神仙倒好,可惜這不過是暫借了上蒼的力量。”
“年輕人,老婆子曾替你重鑄過容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老婆子兩次都來遲一步,霍長安死前,老婆子隻來得及用術法替他護住心脈。若有朝一日,霍魏二人能回來,便是老婆子已然不在,以命換命,也理所當然。隻是,也不一定能成,但真有這麼一天,你就幫我把這東西交給來尋我的人,讓他們把東西交給他們的主子火王。”
“我兄長曾贈我九次穿越機會,但若這九次都無法讓那個人愛上我,那麼,我也必須付出慘烈的代價。可我累了,這最後一次機會不想再要,倒不如試試用這點力量來成人之美。哈哈……”
她說著突然放聲大笑,眾人見她一直柔眉順目,此時眸光大盛,當真利極,凶極,狠極,卻也豔極。
“我欲把一個冷漠殘酷的魔渡成人,不想卻被他渡成了魔。我打開時間門,來到你們此處,這些年來,攜門徒為那麼多人改容回春,不問好壞,但求拿到其血肉上的精魄,逆天而行,每施一次,便老一歲。隻為替他集齊精魄提煉藥引,好治他心愛女人的病,你告訴他,不是隻有我的心才能下藥!我就算死了,也會叫人一把火把自己燒了,這顆心決不容他踐踏,不容他的公主享用!”
“你說,他會不會有一絲後悔?”
“可是,會又怎樣,不會又怎樣?”
她忽而冷冷自問,身上腰帶飄起,如綠色藤蔓翻飛天地之間,聲音猶在,但她身影與霍煙二人屍身卻已消失無蹤。
魏成輝以下,官兵也一瞬全部得動。
人群中,驚撼如舊,不明所以,還有人不停在磕頭,連欣等人卻把驚駭的目光從空地上收回,落到一直沉默蹙眉的無情身前。
人們不知,魏成輝那些人也不知,但他們幾人卻看得清清楚楚:一隻雪白瓷瓶竟無憑無依,懸空吊掛在無情麵前,直到他緩緩伸手去接,那東西才輕輕落入他手中。
那女子的話卻原來是跟無情說的?!
遊街示眾一茬在霍長安屍首憑空消失當天提前結束,連玉屍身被懸城樓,由重兵把守。朝廷花了大功夫方才上京裏頭把上天不滿新政、神跡顯現譴責等胡話平息下去。
李兆廷其後得知大怒,把負責相關的人責罵一通,令其加緊追查餘黨下落,又把無情宣到殿上,直接逼問連捷下落的事。無情輕笑搖頭。
“皇上,珍兒防我也如防你一般,怎肯告訴我,實際上,我把二人送出上京後,二人便依照我妹子錦囊所授,與我告別,自行離去。”
李兆廷聽罷冷笑,但倒沒有再追問下去,他很清楚,再追也是無用。
不久入夜,內務府梁鬆照舊拿牌子過來讓李兆廷翻,李兆廷昨日忙於政事,獨宿寢殿。此時,他瞥了眼盤中大堆綠頭牌,淡淡開口道:“翻皇後的牌子。恩師先逝未久,她心裏必定難受。朕過去陪陪她。”
“是,奴才明白了。這就去讓皇後娘娘準備。”梁鬆笑嘿嘿的道著,退了下去,一旁司嵐風也打笑道:“連玉屍首懸城曝曬,這才是皇上擔心皇後的緣故吧。”
李兆廷手中重重擱下手上朱筆,沉聲斥道:“多事。”
他說罷沉默了一會,方才再冷淡地開口,“隨朕先到浣衣局去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