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欣往日與無煙交情不算得多深,但淚水卻止不住奪眶而出,她身旁,無情懷中小周也是一樣,隻是哭聲,卻教無情捂在懷中。
無煙忖到,他們就在人群之中,最後一句,卻是要他們帶給素珍的。
於是,這一闕心酸,竟不知是傷這位假娘娘同那個假駙馬的一段情誼,還是痛惜煙霍二人這段情緣氣數太短。
“珍兒要我救人,可是莫說我無法相救,哪怕我能,這也不是魏無煙要的。若換作是我,真愛一人,也會如此。”此時,無情淡聲開口,完了方才中斷的話。
整個大街這時也驟然息寂語靜,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魏無涯軟弱的哭聲。
“妹妹,你和霍侯一生雖短,但為愛人用盡情,為朋友灑進義,也算無憾了。”他和無煙情誼甚濃,這些話說出來,更多似是安慰自己。
魏成輝冷眼看著,沉聲吩咐道:“無均,回頭把這小.貝戔人和叛賊霍長安的屍骸分別拿去喂狗。”
“是。”魏無均不假思索應下,魏無涯驚呆,“爹你……”
他恨他們從不聽命於他,一路鬥爭反抗,竟要他們死無全屍,甚至死了也不能在一起!
“老畜.牲!”
小周憤怒的聲音在無情掌中氤氳不清,這時,冷血和鐵手也已回來,都臉色難看地看著前麵的慘烈情景。但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四下百姓,雖有不忍,更是無人敢說一句什麼。畢竟,眼前女子雖美,舉動更叫人震撼,但終和叛名掛鉤。
“我這次,還是又來遲一步。一品侯,這兩具屍首不能讓你拿去喂狗,老婆子我要了。”
就在魏無均指揮官兵把無煙屍身搬起,一道聲音在人群中淡淡響起。似仍在很遠,又似近在咫尺。既自稱老婆子,聲音又異常年輕,且清脆宛轉的勾人心弦。
無情和冷血迅速交換了個眼色,俱感疑竇,連欣小周卻急急看去。
魏無均沉聲喝道:“什麼人?竟敢討要叛黨屍骨!識相便立刻滾出來受罰,若教官府尋到,定必嚴懲!”
他說著四處張看,魏無二人也眸光見深,暗惕四周,搜索叛黨蹤跡,可二人充滿城府的眼裏,也斥著疑色——按說這叛黨更在乎的該是連玉的屍首,且,他們要盜屍,也應在明日一切結束之後暗中行事,而非在大庭廣眾下公然叫板!
毛餘二人正要帶人深入到百姓當中搜索,一個人卻從中緩緩走了出來。人們似乎為這人所懾,都紛紛往兩側讓開。
隻是,這人出得來,眾人更是吃驚。
因為這是個女人。
確切來說,真是如其所說,是個……老婆子。
她一身鬆綠衣袍,布巾掩麵,滿頭花白,發絲及腰,以一同色發帶束著,發帶飄搖,垂在發尾末端。布巾以上,可見額頭皺紋密布,膚光不複光潔,讓人感覺足有五六十歲。
但她一雙眼睛,卻又清亮出奇,仿似二八少女,可動人心魄,那身段腰肢更是柔軟窈窕,看不出絲毫老態,可那眸中滄桑和四角皺紋,卻又和她的年歲堪堪相當。
這是個看去相當古怪的老嫗。
魏無二人相視一眼,幾乎立刻肯定,這女子並非連捷等人的人!可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看樣子是個武林人,看去雖不似高手,但應有些本領。”無量一雙老練的眼睛,幾乎立刻判斷道。
魏成輝頷首,“霍長安一身武功頗為稱道,往日與武林人士有結交不奇,這是為他鳴不平來了。”
他說著捋須一笑,提高聲音道:“老人家,老夫不管你與霍長安二人是什麼交情,但這是朝廷在辦事,皇上和老夫對江湖門派也十分敬重,這次姑且先恕你無罪,你我二人交個朋友,你領著你的門人速速退罷。”
“不錯,鄙人府邸就在這大街盡頭,老人家若是商量,可攜門下弟子過去吃幾盞酒。”無量也說道。
新朝始立,立威是必定,但也沒必要得罪武林中人,尤其是有點名望的一派之長,若能將他們招安更好,是以,二人都先禮後兵。
那女子輕輕開口,氣息把布巾吹得微微起褶。
“謝謝!不必了,老婆子沒有帶門徒來,也不是什麼江湖人,隻開過一家醫館。霍氏夫婦曾在我那裏處治過病。”
此話一出,小周暗叫不好,冷血鐵手等也都微微變色,青衣捕咬牙歎道:“也不知這老太太是假傻還是真笨,如此一說,魏成輝等人怎還會顧忌!倒是徒送了性命。”
果然,不待魏無開口,魏無均已冷笑一聲,厲聲喝道:“來人,把這老太婆給我擒下!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二弟,這對一個老太婆也要下殺手嗎?”魏無涯怒叫。
“你管我!”魏無均沉沉答道。
人群中,許多人都轉過頭去,不忍再看一次鮮血淋漓!六扇門眾人亦然,若公開與魏成輝作對,就是與朝廷作對!
然而,這次,刀劍並不似方才落到無煙身上一般,把那老嫗傷得血肉糊塗,甚至還不曾落到她身上,便已紛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