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再次在床邊坐下來。
上回,她拉著他摸過肚子,此時,他遲疑了一下,緩緩伸手過去,輕輕擱在上麵。
他方才踢了她。
連捷看診的時候,他曾問她髒腑可有傷到,連捷當時用一種帶著殺意的眼神看著他,但回答卻是沒有。
沒有,他鬆了口氣。
……
食物的香氣一陣接一陣鑽進鼻中,素珍慢慢睜開酸澀不堪的眼睛。
她不願醒來。她和連玉的孩子大抵已經沒有了。
她雖有滿腹想將魏成輝咬爛扯碎的仇恨,一刀捅進李兆廷身體的念頭,自己卻沒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但生活終還是得繼續,她還是要報仇,哪怕,她已累得沒有了力氣。
她虛弱地扭頭看著床前昏暗的燈火,入夜了?桌上放了一桌子的東西,琳琅滿目,都是宮中最精致的菜品。
她雖餓,但這些沒有吸引到她,她的目光幾乎是一下便飄到了桌前那道背窗而立的身影上。
一身藍色袍子,長身玉立,是他!是他嗎……
難道她也已經死了!
她心中欣喜若狂,幾乎立刻推被而起,便跑到他背後,伸臂把他緊緊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我從前常惹你生氣,但不要再離開我。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她把他抱得死緊。
對方身子微微震動,隨之執著她的手緩緩轉過身來。
“我沒有生你氣,隻是,你日後不能再如此任性。這宮中你可以留下來,我會如你這多年來所願,跟你成親,給你一個……”他說著,驀然停住。
因為看到她也驀然變化了的目光,從無盡喜悅,變得冷漠、厭惡。
“你為何要騙我?你為何要穿這身藍衫子?”她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隻是偏著頭,一字一字的質問,激動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李兆廷壓抑著脾氣,“我沐浴更衣,隨意換了套便服,什麼顏色又如何?”
他說著卻突然意識到她真正在說什麼。
“你以為我是連玉?我們竟如此相像,相似到你自打娘胎便跟我相識也能認錯?!”他冷笑著,扣上她雙肩。
“是啊,從前我還真沒發現你和他竟如此相似,這身段,這眉眼,不,你們模樣其實不像,但這感覺……不,也不對,他那麼好,你……”她嗬嗬的笑。
李兆廷沒有說話。那種想親手握上脖頸,把她一點一點的捏掐致死的感覺又鋪天蓋地而來。那種想把她這張嘴縫住堵上的逼迫也在他身上翻騰著!但又有什麼在他心中慢慢亮堂。
她說他們像,她會把二人錯認,甚至她會認為自己愛上一個人,其實是,她心裏根本從來沒有忘記過另一個人。
他和連玉本來就是堂兄弟,身上自然有相似相近的東西。
素珍甩開他雙手,戒備地慢慢往後退,隨之發現他眸中寒峻漸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幽的複雜,但唇角卻是微微揚著。
她不知他在思量計較什麼,她隻覺得這個人很可怕,很陌生,城府太深,她認識他那麼多年,他卻在暗中籌劃著她所有不知的一切。他殺人也是可以不眨一下眼睛的。
連玉也城府,但從不會對她。
終有一日,她要替她的小蓮子還他一刀。
她冷冷想著,走到桌前坐下,低頭大口吃喝起來,吃完恢複些力氣,她就把連捷他們帶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