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曾隱約跟她提過這阿蘿的事。她知道,他們相識在前,有多年同窗情誼,是他一直愛慕著的女子,他也說,若我最先遇到的是你,該多好,但我定會好好待你。不比對待阿蘿差。
沒關係,當日她心係連玉,也早有準備,皇帝的後宮,永遠是弱水三千,隻要做他最愛的人,她又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看這阿蘿對連玉還念念不忘,男人吧,誰不喜歡女人對自己一心一意,她不會明麵和這女子爭寵,她,是他強而有力的盟友,是他的紅顏也是知己,總有的是時機。
李兆廷看阿蘿哭得傷心,淡淡開口,“好了,莫要再悲慟,這人不值得你為他如此。”
阿蘿本半蹲著身子,聞言慢慢起來,卻猛地奔到素珍麵前,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是你害死了他,是吧?是吧!”
素珍恍惚間無力回避,被打得腦目暈眩,眼前一陣發黑,眼見她再次打來,她伸手護住自己,勉強向後退去,李兆廷猛地上前,把阿蘿抱住,輕輕拍著她肩膀,“行了,你此前雖未染上疫症,但也惹了一場風寒,該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阿蘿在他懷中失聲痛哭,她並未再追打素珍,李兆廷還是看重馮家恩情的,她不能太逆他意,但她心中對素珍和不遠處魏成輝的恨意,卻是越發深不見底。
“兆廷,我求你,看在我爹的麵上,還有我曾在地牢裏救過你,放過連捷……”
眼前光影搖曳中,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連玉屍首的素珍,一頭栽了下去。
李兆廷放開阿蘿,幾步上前把她抱起,立道:“嵐風,到太醫院找大夫。”
“是。”司嵐風連忙頷首。
眼見他抱著人便要往內宮趕去,連捷緩緩開口:“世子大人,這宮中雖有的是人,太醫卻不然,他們早就被我六哥調出京畿,醫治瘟疫,如今已隨軍撤退了。但我是大夫,醫術高明的大夫,我可以替你醫治。你若派人出宮延請大夫,女子不比男子,身子孱弱,萬一出甚差池,那可不妙。但我有個條件。”
李兆廷冷笑一聲,“你想要我饒你性命?”
“不,”連捷搖頭,“我九弟尚未死透,還有一口氣在,我想替他醫治,望你看在同宗份上,留他一命。錯的是父皇,與他無關,若論資排輩,他還是你的堂兄弟。”
盞茶功夫後,李兆廷把素珍抱進天子寢殿旁邊的側殿。魏成輝被派回城樓整頓戰後的軍隊——他離開後,司嵐風在無情的協助下,大軍幾已將攻城的慕容軍剿滅殆盡。
司嵐風則責把李兆廷帶回的大軍安排在京郊先行駐紮。晁晃被囚進宮中牢房,魏無瑕則被魏府精兵帶回府中。
此外,家臣將領數百精挑士兵進宮,暫充禁軍侍衛。
宮中內監頭目、女官、宮婢和太監一律被侍衛從各房驅出,下令仍執行往日工作。
阿蘿和妙音並未離去,在殿外等候。當然,心思各異,妙音並不在乎素珍的死活,阿蘿卻不然,心存此念的,還有魏無淚。
不必魏成輝眼色,她也會留下,魏成輝是要她查察素珍情況,而對她來說,後宮未建,卻已遭遇強敵,但她聲色未動,隻是含笑上前和顧妙二人打招呼。
小四依照連捷的吩咐,派人到太醫院拿了工具和藥物,又挑了幾名手腳靈活的內侍、宮女給連捷。
連捷傷得不輕,但仍飛快地指揮內侍宮女洗燙刀剪,準備熱水。
他命人把連琴衣衫剪開,先給處理傷口,縫針,施針……待連琴脈象稍回,又吩咐內侍抓藥煎湯,給他灌下去。
李兆廷隨後命人把連琴扔進宮中地牢。
連捷開始為素珍療傷。目光落到素珍衣裙上的血跡位置時,他有過片刻的驚愕,隨即一把抓起素珍的手腕。
李兆廷目光極利,瞬即出聲,“如何,可是傷勢出了什麼問題?依我看她的傷就在頭臉和肩膀,不似還有其他。”
連捷隨即冷笑相回,“難道司嵐風沒有告訴你,你的好臣子曾把她囚在自己府中,百般拷打折磨?”
李兆廷並未理會他挑釁,隻冷冷道:“她身體如何是她的事,但你自詡醫術高明,若無法把握救人時間,讓她出事,那末,我會立刻殺死連琴。”
“那便世子請出去,在下要為她施手術,人多不便。”連捷也冷冷道。
小四狠狠看他一眼,卻見李兆廷朝己示意,正要把侍從出去,又聽得他吩咐道:“女侍留下,負責擦洗、換衣,給七王爺打個下手。”
小四道:“公子,宮女手巧,用來打理是不錯,可這男侍力大,攙扶換衣留下兩個也好,奴才看那七王爺也隻剩半口氣了……”
“那便多留幾個婢女!”
李兆廷聲音一沉,小四頓驚,忖他是為連捷的話而動怒,不敢再提建議,連忙帶了一眾男侍尾隨他而出。
連捷看眾人離開,本來冷冽凶狠的目光竟出奇地漸漸柔和下來,甚至有絲暗藏的喜色,他讓宮女把工具都搬到床前,自己卻一扯帷帳,將人隔開,不許任何人靠近……
半個時辰後,他拉開帷帳,搖搖晃晃出來,讓宮女替素珍擦拭更衣,隨後寫了張藥方,把人攆出去煎藥,又吩咐宮女告知李兆廷不可進內,他還要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