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公主,責任重大,既然武功不到家,那要來何用?青龍,將那女衛扣下,回去杖責二百。”他目中寒光乍現,令下極狠。
連欣一時驚呆,她從前也沒少責罰自己的奴婢,但如今聽到罰令,恐色卻洋溢於臉。
她那女衛是其他女衛之首,訓練有素,更是忠心,聞言立刻跪下,“公主,奴婢武功修為不足,救人不力,奴婢該死,願接受內務府任何懲罰。”
“不行!”連欣大聲打斷她,終於哀求地看向連玉,“哥,你饒過我的奴婢,你就饒過我的奴婢。”
“你若再多說一句,朕就要了她的命。”連玉淡淡一聲,眸色卻是陰啞沉黑,那當中的不動如山,皆是不可轉圜的氣勢。
阿蘿見狀,想勸說幾句,但知連玉這是為給連欣一個教訓,遂沒有求情,也知若不如此,連欣這丫頭野極,隻怕日後還會尋她麻煩。
連琴走過去,拍拍連欣肩膀,連欣最怕的就是連玉,知不可挽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悄悄看了眼素珍,最終什麼話也沒說,沒有把她“供”出來,隻是傷心地低頭掉淚。
素珍站在數步開外,低著頭,一聲不響看著。方才混亂中,發帶早不知跌到哪裏去,發絲亂飛,將她頭臉半覆住。
死裏逃生,開始還能為沒看到權非同感到奇怪,原來這相爺指路,指的是嚴韃,後來,看到走近的李兆廷靜靜打量了阿蘿一眼,雖是不痛快,卻還是能控製住自己。
沒想到,連玉的話,卻終是如最鋒利的刀,在她已然撕開的傷口上,把最後所剩不多的皮肉劃個稀爛。
她這時才知道,連欣今日為何會來找她,後來又阻止她走大道。她不想,她和他們見麵。而今,她沒有讓她求情,她讓她自己決定去留。
想不到,最後,反是這個從最初便與她為敵的刁蠻跋扈的姑娘,在她最痛苦的時間,給了她一絲溫暖。
在李兆廷眼中,她什麼不是。而在他眼中,她隻是個路邊見義勇為的姑娘,一個滿身泥塵的姑娘,他的目光隻在他最愛的女子身上。而她卻混賬到始終下不了手殺他報仇。
因為他們曾經的牽絆,因為他給過她的救命之恩,因為覺得他是個好皇帝。
因為認定,大周絕不能亂。
可是,他早就放棄了她,便連這大周大多數的百姓也拋棄了她。她不是最好的,不是最優秀的,當有一日,她再也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她便可以被取代。
素珍以為自己也會像連欣那樣哭出來,可是,沒有,她眼睛幹涸得生疼,袖中兩手握得死緊。
從沒有那一刻,像此時絕望過。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腦裏形成。
既然,他那麼珍惜地上那個女子,既然,她殺不了他,那麼,就讓他……殺了她吧。把這身骨血還給父母。
這樣,他也許會有一點點痛?
能讓他痛苦,她也總算報了這血海大仇。
“姑娘,你的賞金,請接住。”白虎已來到跟前,見她低頭不語,模樣邋遢,不由得提高聲音,有幾分不耐。
除了連欣,所有人都有些詫異,連在人們興奮的低呼聲中抱起阿蘿準備回到輦上的連玉都微微側身看來。
素珍沒有接,正想如何才能隨他們進宮而不被發覺,卻聽到一道聲音淡淡從對麵街道傳來,“白虎姑娘,那是本相的小妻子,為人刁鑽的很,這點賞錢隻怕還不放在眼裏,你還是收回,拿來買些兒胭脂水粉擦擦,別讓人以為禦前行走的都長得寒磣,給皇上掉價。”
白虎一驚之下,側身看去,隻見一個白衣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二人麵前,他摘下自己的發帶,也不問人同意與否,徑自伸手過去,將素珍的發攏到前麵,拿發帶束起,留長長一撮垂到胸.側,又從懷中掏出帕子替她拭去臉上泥塵。
“我等了你十天,希望你來找我,但你沒有。然後找了你兩個多月。沒想到你弄回這身裝扮,倒是我笨了。今兒過來想想碰運氣。派了數百人混進這大街人群中,想看看你在不在,沒想到,原來我們就在咫尺。方才公主叫了你一聲,我一看還不敢確定,但是你衝出來救人,我就知道,那是你。除去你,還有誰會那麼……終於找到你了,我從沒像今天那樣後悔,當初隻從文,不曾習武。走吧,跟我回家。”他握住她手,聲息不大,但臉上全然沒有一絲平素的戲謔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