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可憐的姑娘,用令牌和你談,告訴你她們若連續死在宮中,鬧出大動靜,先帝徹查起來,你也會很麻煩。你知她們沒有這個膽量說出去,放了她們一馬。”
“我爹應勸過她們不要出宮,直到連玉登基。可數年後,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她們眼見安然無虞,忘了危險,還是離開了這令人生怖的皇城,回鄉嫁人。也是直到這時,你才殺了其中三人,造成失蹤模樣,卻把屍骨埋放回舊日宮所地窖之中。我查過名單,那是當日對連玉母子不怎麼友善的三名宮女。”
慕容景侯輕笑,“為何其他人老夫不一起殺了?”
素珍:“我到過陳金家,日子過得不錯,應是連玉吩咐當地官衙照料所為,以還舊情。除了陳金,還有其他幾人,當年對他和玉妃都非常不錯,他既讓人照拂,殺人不免引起他注意。”
“誰料,此案還是複查,你遂設下陷阱,一個一個誘殺主審的人,先令李兆廷落單掉入地窖,我一直想不通,缻妃那天為何把我叫離,還有那引開提刑府的內侍,如今終於明白,隻怕都是出自將軍的指示。但陰差陽錯下,我們沒死,窖中屍骨被起出,你為防我們會查到宮女身上,便派人過去將所有人殺了。”
她說到這裏,緩緩頓住,四處也是靜悄悄的,隻有樹葉沙沙,仍在輕輕響著。
“故事到這裏完了嗎?”慕容景侯笑問。
素珍神色一肅,“將軍,這是不是故事你心裏有數,當年事遠,大多已不可追,當中更有我的猜推,但今日殺手是你所派,證據在此,難道,堂堂一個護國將軍竟敢做不敢認?”
慕容景侯:“老夫敢做自然敢認,隻是矛盾的是李提刑你。你不會拿我。”
他說著環看四周,眼中透出看老練世故的洞悉,“你把人分開來檢,隻怕不僅僅是希望把一切清楚展現出來吧?再說,皇上也不在此處。”
素珍被冊狀元當日,到禦書房時拜會天子,被連玉他門生的姿態訓了一通話,當時覺得連玉討厭透頂,身上一股子狽味,狡猾的很,當時慕容景侯也在,她這時終於明白連玉像誰了。
四下眾人卻為之驚心,這慕容景侯是什麼意思?
無情向來冷靜,聞言按捺不住走到素珍麵前,“你難道打算放過他?”
“是啊,懷素,這人是惹不得,可他殺了人,甚至還殺了皇上的母親,”追命和鐵手也趨步上前,眼中都是驚色和不解,鐵手道:“你把他交給皇上,皇上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你在接案之前,不就已經做好這樣的準備了嗎?”追命說著,突然想到什麼,“難道你是怕皇上痛苦?”
“不,再難受,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素珍本默著,此時終於開口。
“還是你真怕因此罪了慕容家,也讓皇帝羞惱成怒,畢竟,對他來說,如何處置慕容景侯,是個大難題,殺,得罪太後,不殺,於心難忍,你怕他因此怪責於你,不許你再為馮家翻案?”無情緩緩出聲,語氣卻已冷了下來。
“夠了,你們讓懷素說,她才是主審,她才有權力決定怎麼做!”眼看眾人聲聲逼問,小周突然大喝一聲,狠狠看著無情。
無情冷冷一笑,“世情黑暗,我原以為提刑府最後是一個能伸張正義的地方,原來我錯了。我知你最懂趨吉避凶,可恕我無法苟同。”
“你!”小周雙目通紅,握緊雙拳。
一旁,青衣捕和無名女捕也都憤怒異常,女捕冷冷道:“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所有的傷也白受了,這世間隻有真相沒有判決又有什麼用?”
素珍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地上油傘和被慕容景侯扔落的脛骨上。
在眾人爭得麵紅耳赤之際,慕容景侯再次出聲,“李提刑此舉,慕容家銘感於內,馮家來日翻案,慕容氏必定全力支持,助你再耀門楣。”
這次,他眼中倒再無一絲譏嘲。
他並無麵上這般有恃無恐,連續的挑釁和問話,不過是想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如今,他心裏明白,她知道太多,哪怕連玉不在現場,但若她與連玉說上什麼,是變天的事。提刑官的位子,連玉不是隨便任命的,那必定是他信任的。他不能再敵意對待,而她似乎也是有心放行,他自然該表示出自己最大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