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出言批了,阿蘿微微垂下眼睛。
太後歎了口氣,“皇上,觸景傷情,你別太慟心了。”
“兒子明白,母後且寬心。”連玉放開阿蘿,攙扶住孝安。
這個時候,這對親密無間卻也曾兩次起過嫌隙的母子又再次靠近。
素珍看著這天倫之樂,心中竟有些快慰,緩緩走到這個院子最裏麵的屋子前。這個四方院子並不瘦小,左右正中各一間大屋子。
每間屋子約莫住了七八個宮女,整個院子統共二十來個人。當年,小玉便攜連玉住在這正中的屋子裏,同住的,根據素珍從內務府調出的資料,還有七名宮女。
而小玉住於斯,也暴斃於斯。
因其屍體已遭受破壞,無可再檢,素珍抽出上任提刑的關於此案的記錄研讀幾番過後,決定到此一趟,看看這位娘娘的生前身後事,雖然哪怕幾乎已經肯定,許年過去,什麼證據都留不下來了。
連玉與孝安、阿蘿在門口最靠前的位置,餘人好奇的在背側踮望。
素珍與李兆廷進了屋,李兆廷雖非驗屍這行,但為人十足謹慎,站在素珍身旁,並未走動,兩人先觀察了一番。
屋子非常破舊,屋頂牆四處懸著蛛絲網,右側是一排炕床,草席上一水鋪了藍布,炕上還有幾個殘舊藤枕,不過草席破敗、藍布塵蟎,藤蘿也都紮了出來。床角一隻黑毛大蜘蛛趴在那裏。
其中炕床中間位置,枕下一攤子應是血跡,時間太久,風成腥黑色。
前方最裏麵左邊牆角,放有一隻高櫃,兩隻箱子,箱櫃麵上也是蛛絲繚掛,兩者之間能容一二人身量取放東西。櫃子再前一點的地方,放了三張桌子,桌後在與床的過道處,是六七把椅子,椅子擺放得特別整齊,離桌子稍遠,約一步大半的距離,距床不遠,但還是能容人輕鬆通過。桌上淩亂的置立著幾塊銅鏡子,通身的銅綠醃黑。鏡子周圍,是好幾隻胭脂匣、篦子梳,還有兩個看去不值錢的木頭首飾奩。
其中一隻銅鏡右上角如墨潑般又是一塊血跡,鏡下桌上也有舊血,凝成斑斑暗黑。
最後,靠近門口的地方,放著隻舊銅盆,裏麵落了些死去的蟲屍幹殼。
素珍眯眸看著,想過去察看櫃箱,畢竟其他東西都在眼前,唯獨裏麵還遮天蔽日,雖說櫃中衣服物品什麼和本案扯不上關係,最想去查看那幾塊血跡,卻又總覺得這屋子哪裏有些怪異不對,可到底是哪裏,她又說不上來。
這時,突聽得李兆廷輕聲開口,“皇上,請問當日玉妃娘娘殤後,同屋宮人諱怕,是否立刻搬離了此處,走得非常匆忙,此後多年間屋子便再也無人進來過?”
“不錯,當晚幾個宮女害怕,請求女官,暫遷到這院子的另兩間屋子其。朕、還有與朕母妃交好的三位宮女隨內侍出宮,嗯,他們將朕母妃埋到西城的亂葬崗。宮女不值錢,死後都隨意扔埋在一角,再後來,所有人都遷出了這院子。”
接著是連玉的聲音。
除去聲息略啞,聽不出情緒,仿佛在述說一件別人的事。
素珍心裏沒來由一抽,微微扭過頭去。
阿蘿伸手緊握住連玉手臂,連玉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素珍低頭,胡亂瞟了幾下銅盆裏的屍渣滓。
這時,屋外似乎有人過來在嚴韃和慕容景侯耳邊打報告,本與連捷連琴哥倆站著的二人,由嚴韃上前,在連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連玉眉頭一皺,看向素珍道:“此處交與你,朕還有些急事要處理,希望你二人莫讓朕失望。”
他說著領人匆匆離開,阿蘿也跟著他走了。
慕容缻過來,挽住孝安手臂,眼圈紅紅,隻道與老祖宗回宮說幾句話。
孝安淡歎了口氣,也沒再多留,攜紅姑與慕容缻離開。
連欣看二人走了,興衝衝跑過來,低聲對素珍道:“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去就回,有你好處。”
“別鬧,哥哥我在辦事呢。”
素珍拒絕,連欣兩眼圓瞪,最後架不住這祖宗的拗勁,和李兆廷說了聲,先跟她過去,若不遂了她願,橫豎給你添亂,也幹不了活。
路上問連欣去哪,連欣隻不肯說。到得目的地一看,卻是慕容缻的宮殿。
“怎麼回事?”素珍磨牙霍霍。
“她說她有話跟你說,是關於六哥和阿蘿的,讓你先等她回來。”
“不,”素珍斷然拒絕,“你跟她說,你六哥和阿蘿如何,與我無關,我也不可能和她聯手去對付阿蘿。有連玉在,誰都動不了阿蘿,這也算是你給她的一句忠告吧。”
她說著要走,連欣急了,可終究還是攔她的半桶水武功不住,不想走到殿門口,被三名侍衛仗劍擋下,素珍無奈,打她肯定打不過,看來今天是不得不和慕容缻一談了。
她恨恨掐了連欣一把,坐等慕容缻。
沒想到,這一等等到晚膳慕容缻才回,也不知和孝安嘀咕什麼。
她看著她,第一次語氣客氣,“李懷素,你沒怪本宮吧,本宮也是迫於下策,才讓公主請你過來,我們合作吧。”
她親自斟了杯茶,遞到素珍手中。
“缻妃娘娘,懷素是區區小官,你是後宮貴妃,我們似乎沒有可以合作的地方。”素珍道。
慕容缻神色透出絲複雜,盯著她看了良久,方道:“我們聯手除掉顧惜蘿,隻要你以後如魏無煙那般,不與我作對,這後宮,我可和你平分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