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如今才來可憐我不嫌晚嗎~226 千裏走單騎(3 / 3)

李兆廷:“師兄對李懷素不也曾手下留情?”

權非同冷笑一聲,“我對李懷素可從沒手下留過情,她也不需要我留情。”

離開前,他淡淡道:“兆廷,我突然發現,如果你是我的對手,那是相當可怕的一件事。顧雙城的事,我給你時間好好想一想。”

李兆廷心下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微微苦笑。他並沒有急著離開,將一壺子酒慢慢喝完,方才走出包廂,下樓結賬。

兩個老者從隔壁廂間緩緩走出來,其中一人道:“黃大人,沒想到這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另一個老者冷冷一笑,“很好!”

世上真沒有不透風的牆,回程路上,素珍不斷聽到從岷州傳來的消息,從荒野茶寮到鎮上酒家,無處不在議論此事。

連玉將黃天霸辦了!

這辦了並非撤職那麼簡單,而是秋後問斬。

她不覺奇怪,單憑廖善人一事可並不足以如此,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原來,連玉弄了個不記名的彈劾箱,岷州老百姓見幾件大案得翻,朝廷來的顧大人更是和黃天霸扛上了,一時畏懼盡掃,短短幾天,狀紙如雪花,將整個箱子填滿。

黃天霸逃過了死囚案,最終還是被百姓拉進了死牢。

這讓素珍感覺很爽,但人們對顧雙城身份的猜測和議論,說顧來自京畿,是皇帝最新的寵臣,又說其神似女子,這卻讓素珍恨不得將雙耳割下來。

她拐道到一處景點,玩了好幾天,方才打道回府。

進了家門,以為會看到怒氣衝衝的冷血等人,不想幾人竟還沒回來,倒是追命和鐵手見她回來,冷冷盯著她看了半晌,二話不說各將屋門關了,讓她吃了一鼻子灰。

喊了半日,兩人就是不理,她知道他們心中芥蒂當日的不辭而別,苦笑一聲,“罷,我走,總是我哄你們,又有誰哄過我!”

她吩咐福伯做了點酒菜,回屋自飲自酌起來。

“想找個人喝一盅也這麼難……”

她搖頭笑笑,不知喝了多少,脾胃被老酒燒得灼痛之際,門外忽而傳來福伯興奮的聲音,“公子,快出來,能和你喝酒的人來了!”

“兩個兔崽子總算還有點良心。”

她胡亂在臉上抹了把,開門出去。

清空下隻有福伯一人,老臉上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神色。

素珍搖搖晃晃,正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聽錯什麼,抱怨道:“老頭,人呢,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福伯哎呦一聲,仍是笑眯眯的,“正在門口侯著呢,公子快出去吧。”

“誰?”

“霍侯爺。”

“這霍長安夠朋友,”素珍滿心驚喜,終於打從心眼裏高興起來,“你怎麼不請人家進來?”

福伯臉上卻現出絲迷茫,“他說他不進來了,是不是公子你把人家給得罪了,聽霍侯那語氣,可不怎麼高興。”

素珍越發奇怪,一挽袍擺奔了出去。

隻見一輛簡陋的馬車停在前院門口,朗朗星光下,霍長安側身站著,衣衫在風中獵動,一身的風塵仆仆。

聽得聲響,他轉身過來。

“我說霍長安,你什麼時候這等落魄了,還要自己駕車……”

素珍說得半句,忽然噎住。

這個人不是霍長安,隻是福伯以為他是霍長安。

他臉上帶著臉譜。

臉譜下雙目布滿血絲,難掩疲憊,卻又隱隱透著一絲冷意,“你貿然離開,連玉大怒,你知京師內外認識我的人太多,我也不好太逆鱗,就還是這樣過來了。”

素珍咽了口唾沫,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一聲不響就回來?心裏不高興了?你有什麼資格心裏不高興!”他聲音忽而一沉。

素珍能看出他正死死壓抑,讓自己不要發火。

他鬢發淩亂,一身墨綠衣袍多處皺褶,身上一股子馬.臊味道,這一路舟車勞頓,竟連衣服也顧不上打理。

素珍眼眶一酸,這個自出生便認識的人,這麼個愛整潔的人,為她做到這裏。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恨了。

她想說,兆廷,我原諒你了。哪怕我們無法成為夫妻,就當一輩子的知己吧。

可他越為她操心,她越不能連累他,他還不知道,她很快就要為馮家翻案,連玉未必會放過她,她不能不和他保持距離,不讓連玉揪到他任何一點不是。

她冷冷看著他,終於,將玉笛從懷裏掏出來,“還認得它嗎,我知道你是誰。你走吧,我們之間再無糾葛。”

對方明顯一震,末了,他自嘲一笑,緊緊盯著她,“什麼時候知道是我?”

“你第一次過來,我就知道了。”

“原來你一早就知道,看我自己一人在演這場戲是不是很好笑?”

“是。”

男人低頭笑了出來。

那笑聲充滿憤怒苦澀,令素珍也無端苦澀,幾乎便要走過去,狠狠一咬牙,方才止住了自己。

第一次,她體會到這種叫做假裝冷漠的情.緒,原來,明明那麼在意一個人,卻要假裝冷漠,是如此難受。就像千蟲咬,萬蟲嗜。

她抿唇側開頭,這人卻猶自說著,“我早知你心中有人,我一次一次告訴自己,我們不可能,卻一次一次不肯放手。你在所有人麵前說你不愛我,我心想沒關係,我愛著你就好。你不肯辦案,我諷.你激你,隻想你振作,我信,除了申冤你心裏還有抱負。我不希望你永遠帶著怨恨過活,你該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你翻不了案,我還是告訴自己沒關係,你已盡力。你一聲不響消失,我怕你身邊沒人,心裏難受,不睡不眠緊趕緊慢回來,想以朋友身份給你幾句安慰。不管你漂不漂亮聰不聰慧,對我來說都沒有關係……我一直沒記住,你不愛我,這,才是最大關係。”

聲音到這裏孑然而止,素珍卻聽得渾身冰冷,渾身顫抖,她轉過頭來,死死盯著他的臉,就像他剛才對她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