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缻卻是個不客氣的,冷冷打斷他,“殺人劫財?依本宮看,事情隻怕要複雜許多。這仵作驗屍記錄說,從那胡謂身上屍斑和腐敗情況來看,他確實死於密談當天,死於午間未時。
“他乃喬裝而去,無人看見,若他並非為那四戶人家所殺,而是死在別處,後被移屍至其中一人家中,也未嚐不可。你說是嗎,廖善人?”
其實,若這四戶人家確實無辜,則這才是案件真相。眾人都明白,若果是如此,這事如非廖善人所為,則很可能是廖善人買通黃天霸所為,其後,他更讓黃天霸將這幾人罪成凶嫌,判下死刑!
眾人知道,廖善人老奸巨滑,絕不會承認,是以都未正麵盤問,隻旁敲側擊地提出一些疑問,慕容缻卻直接問了出來。
那廖善人十分鎮定,畢恭畢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話,小人那天讓大賬房將銀兩取給胡謂以後,便和碧玉齋的夏老板談生意去了,夏老板可以作證,諸位方才說胡謂死於未時,我卻在巳時已出門。”
慕容缻冷笑一聲,紅唇一闔,便道:“本宮自會盤問那夏老板,隻是,你手下難道無人可使了嗎,倒非要你去幹這事不可?”
廖善人明白她的意思,小眼一眨,回道:“這可真是冤死人嘍,娘娘不信,可徹查清楚。”
後來,傳了那夏老板過來問話。那天,廖善人果與他在一起,另有酒樓夥計能作證。又著廖府所有家丁、打手相問,都說廖爺不曾指使自己殺人,且基本都有人證,證明當時自身各有去處。
廖善人此處,似乎再無線索可尋。而那胡謂之姐,雖是苦主,如今也夥同夫婿來到岷州,等候審訊,但當時人不在此地,根本談不上提供線索。眾人和二人見了一麵,發現她與夫婿都是良實人,兩人悲痛欲絕,無可問之處。
出廖府前,無煙逮住一個婢女,將她帶到私處問話,“你且說說看,你家老爺到底拖欠了你們工錢沒有?”
那婢女神色驚惶,慌張得渾身發抖,在雙城輕聲哄慰、保證絕不將此事告與她家老爺的情況下,方才囁囁嚅嚅道:“確有此事。”
“管家說,本月賬下月結,倒是慣例吧?”雙城故意說道。
婢女搖頭,目中隱有憤怒之光,“好些時候都是兩三個月才結一回,還胡亂克扣工錢。”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到底是簽了賣身契的,再也不肯多說什麼了。
眾人相視一看,方才在院裏並沒聽錯。這一問,眾人心頭各有盤算,略一商量,再次回到村莊,決意勘察凶殺之地。
在凶嫌身上找不到證據的時候,現場搜證和死者屍身情況,就是唯一的線索。
都說人心難測。人心是最複雜的,手段高明的人將一切玩得不著痕跡,在暗中看戲,但死人和環境卻不會說謊。
胡謂的屍首是在村頭第二間屋子的前院被人發現的,一行人略過第一所房子,徑自來到埋屍之地。
雙城突然低叫一聲:“慢,事情有些不妥!”
雙城曾對連欣施以援手,是以,如今雙城雖仍為連欣母後孝安所惡,她反倒不像當初那般討厭雙城,覺得這是個真性情的女人。她雖想著那天在花樓的情形,始終心事重重,此刻也不禁好奇,問道:“阿顧,你想到什麼了嗎?”
“我也說不出,總覺得對比過堂記錄所述,有哪處不妥。”
眾人聞言一凜。此時暮色已降,一片昏暗,村人都回屋吃飯,雞狗之聲也不多聞,這四家破舊土房孤零零地立於村頭。有風一過,吹得門前掛著的幹癟枯腐的臘肉咚咚作響,屋中簾布半墜於窗前,讓人看不分明,隻隱約看到屋中黑糊糊一片,正對的牆上懸著一個紅衣女人,被漏進屋裏的風吹得一飄一蕩。
饒都是膽色女子,慕容缻驚叫一聲,眾人也從對方眼中看到恐懼,不是說這裏已無人居住嗎?那裏麵的是什麼?
連月抿了抿唇,招過兩名官兵,厲聲命道:“你們進去看看,看到什麼即刻出來稟報。”
“是。”兩名官兵應喏,快步進去了。
其餘官兵護擁眾女立於屋前,霍長安所派的長纓槍和數名霍家軍更是緊緊護著連月。無煙低頭,自嘲一笑。
未幾,官兵返回,“回稟各位主子,隻是一套女服懸掛在牆上。”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妙音瞥了雙城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哦,顧姑娘說的不妥,是指此處?不過一套衣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