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死,也莫要再到那地方去了,我幫你,好好活下去。”
那人隻是在他耳邊低低細語,來回走動的那道絳紫身影,他始終看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究支撐不住,合眼睡去,朦朧中,他仿佛深深沉進到泥沼裏,還聽到自己低聲說冷的聲音……
他心中自嘲,他竟也會有這般軟弱的一天。
窸窣之間,一件外袍覆到他身上。衣服甚是幹爽。
這哪來的幹淨衣衫?莫說他渾身是血,小周這一折騰,也成了半個血人……
突然想起,小周一早便脫下外袍,難怪他方才穿針的時候老在顫抖,原是冷的。
他順著邏輯想著,想將衣服還過去,吃力睜眼,卻看不真切,隻看到一個髒兮兮的人影倚在柵上,抱著雙膝,疼痛讓他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身上方才暖和了一陣,渾身忽而開始發熱,那刺骨沁人的寒冷加倍洶湧而來,他咬緊牙關,不肯呻吟出聲,卻聽得一聲輕歎,對麵的人伸手將他輕輕抱住。
“你沒事長那麼高大幹什麼?”又是一聲歎息,對方改為蜷進他懷裏。
一陣幽香躥來,他貪婪地伸手將胸前那具溫暖柔軟緊緊抱住,這才渾身舒展,再次沉入夢魘,直到一聲暴喝鑽進耳朵——
“老怪,快來看,這裏、這裏多了個女人。”
無情一震,乍醒。
外麵天色大亮,也映得這深暗的地窖亮了些許。毛輝和餘京綸一臉震驚地站在柵外。
餘京綸盯著柵內,狠聲道:“不是多了個女人,是有個人本來就是娘兒們!”
毛輝道:“看來他們昨夜還幹了好事。行啊,小子,竟從鬼門關撿回一命,還盡得風流快活。”
無情低頭看著懷裏的人,“他”身上衣衫不整,該用殘缺來形容,肚腹半露,雪白一片,這還罷了,最引人注目的是高聳的胸口——絕非是用昨天無處可放而胡亂塞進衣襟處的破布撐起來的那種效果……
一直以來,“他”都掩飾得太好,昨夜光線昏沉,他又重傷在身,竟沒發現。
他的一套上衫昨晚早被脫了來療傷,外袍方才起身時跌落了,此刻赤身裸體,一隻臂膀緊緊抱著懷中人。
他的傷處被一圈幹淨的布帛緊緊縛好。昨晚毛輝拿來的繃帶已被小周扔掉,這是哪裏來的?
無情略一思索,心領神會,他腹下一緊,卻也沒想過放手,警惕地盯著牢門外二人,一手取過外袍,攏到小周身上。
反是小周一言不發,狠狠給了他一拳,從他懷裏掙脫,閃身到他背後去。
那毛輝盯著小周髒汙半染卻依舊眉清目秀的臉蛋,眼中突然透出抹邪火,“師兄,我們此前雇人給師尊送信,今早師弟入城來報,說他老人家快到了,也已設法聯係皇帝那邊的人,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找頓樂子?”
餘京綸本想喝止他,但這幾天憋得一腔恐懼,積壓了不少邪火,這兩人平素又是好作樂的,又想,隻要留住眼前二人的命,拿這女子來疏解下倒也未嚐不可。
小周哪會不知這兩人的心思?她不是那種失了身就要死的女人,也許該說,她身份特殊,沒有這種資格。但眼前兩個男人醜陋的目光還是想讓她以死相脅,哪怕是假意。
無情倏地將她一手隔到後麵,可是他的劍和拐杖早在被帶到這牢裏的時候就被收走了。
而毛、餘二人反應極快,一人一個將二人挾住,餘京綸更是早料到小周不會肯就範,大手一捏,便將她下頜捏開。
無情從沒看過這樣的女人,她眼裏沒有太多反抗的情緒,也沒有那種事後必定要狠狠報複的目光,她神色甚淡,似乎自己要做的隻是將傷害減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