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連玉並沒避忌,讓她直接看到了李懷素。
她知道,連玉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介紹:看,這是我的女人。也等於告訴她:別再多想。他似乎已經不是以前她認識的那個連玉了。她離家讀書幾年,上京變幻了天地,人也改變了。少年的連玉沉穩,但不狠;青年的連玉,沉穩,且狠。
她踏出了兩天不曾踏出過的門。
門外兵衛看她行裝竟似是要出遠門,一驚,“姑娘這是要上哪裏去?”
“岷州。”雙城雙唇輕啟。
眾兵士立下製止,“主上讓姑娘留在此地等他歸來,請姑娘莫要為難卑職。”
天地間的一片水墨仿佛暈染在雙城眼中,她輕聲道:“這世間人人皆為難於我,我為何要給你們行方便?”
為首的頭目向她身旁的兵衛使了個眼色,本擬拚著冒犯將這女子擒下,回頭再向皇上請罪,這位姑娘的安全是皇上親自交代過的……哪知,眼前銀光一閃,這女子已持一柄匕首橫於頸上,目光冰冷懾人,“你們若不能護送我到岷州去,那麼,我自己去。但你們若想攔我,我便立刻自裁,看他回來你們能不能交差。”
眾人大吃一驚。
雙城心下卻笑得像花微顫:岷州案子非比尋常,權非同一定會過去。連玉,當你知道我去了權非同身邊,會緊張嗎?會來找我嗎?我不想讓你為難,可我絕不願意看你愛上一個替身,哪怕,她隻是阿蘿的替身。
連欣出宮的同一天,素珍去了提刑府辦案,她平日無事是不會過去的,讓人擔心的是,這一晚,她竟很晚未歸。
眾人正琢磨著去尋,有衙差送信過來,說是李大人命他交給諸位公子的。
無情拆信。
追命嘀咕:“她又整什麼幺蛾子?”
拆開信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我外出數天,勿念。
“這懷素隨駕出宮,因身體不爽被皇上遣回休養,現下又要到哪裏去?”鐵手擰眉,對這頑劣的家夥大為惱火。
“無情,你倒是說句話呀,一起批批這李懷素,可還當我們是朋友?”追命微微冷笑。
小周這時卻衝冷血吼道:“喂,冰塊,李懷素到哪裏去了?”
冷血冷冷道:“我怎麼知道?我出去找她,你們自便吧。”
眾人都看到冷血渾身散發著冷冽如霜的氣息,還有他衣側握得死緊的雙拳。
冷血幾乎立刻出了府,一頭紮進茫茫夜色之中。
小周瞥向無情,似笑非笑,“你說懷素會去哪裏?”
鐵手和追命難得地見無情笑了,他的目光卻極冷。他平日隻是疏離,甚少像此時一樣,兩人都有些吃驚,隻聽得他道:“正想向周師爺請教呢。”
後來,冷血一直沒有回來。
因懷素是自發失蹤,眾人雖顧慮他傷勢方愈,但不至於太擔心,紛紛猜測了一下他的去處,便回房歇下了。當然,“紛紛猜測”的實隻有追命一個,無情和小周基本不怎麼說話,鐵手向來是聽話幹活的那個。
這個大家庭開始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痕。
夜半時分,府上各個房間的燈火依次熄滅。
唯獨無情房中依然璀璨。
他倚坐在床上,一腿平平地伸展著,一腿微微彎起,美麗如晶石的眸子微微闔著,似在思考著什麼要緊的事,閑置在膝上的五指卻緊緊攏攥著。桌上燈火明豔,卻暖不了他眼中的寒意。
那是殺氣。
突然,一陣敲門聲將他的思緒打斷。他淡淡地說了句:“請進。”
來人分明不是個客氣人,從那敲擊門板的響亮聲音便可知道。
進來的是小周。他微微挑眉看著無情,“你真行呀,這明晃晃的燈火,你自己看著不煩嗎?”
“閣下半夜到我房中就是要說這麼一些有的沒的?”無情輕聲說著,語氣不無嘲諷。
小周卻聽而不聞,笑道:“我們都在等對方先出去。也罷,這次我認輸,我不和你耗,先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還是需要時間考慮一下追蹤我還是懷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