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北堂明顯一震,“自當聽從皇上吩咐,微臣這就伴駕南下。”
素珍心想:這皇陵修建可是各級官員斂錢之最的項目,這次打著孝安的旗號更不得了。半年前,幾個州府才遭過旱災,縮減用度不見得就不能造出好陵,卻不免落下口實,皇帝為減少經費,寧願造個次等陵給皇太後。連玉顧慮國庫用度,又不能不維護皇室尊嚴。
黃從嶽之後,又一名中立派高官給出了難題。此種種關係到肅整腐敗,不能不碰,但又不能硬碰,還真是進退維穀。
看這人遇上難題,素珍心情複雜,竟不知該幸災樂禍還是替他擔憂才好,一時之間,心頭微躁。
而這邊,連玉已經開始點人,“蔡卿還是留在京中吧,各地工程文書不少,你不宜離開。嚴相、七弟、九弟……”他略一思索,下了旨意,“你們隨朕走一趟。朕離京後,朝中各事,由三哥、四哥暫為代理,權相、魏卿輔助,京畿安全由慕容將軍、霍侯和晁將軍照看。有勞各位了。”
各人齊聲應喏,聲音響徹大殿。
素珍本來有點忐忑,隻怕連玉將她也點上伴駕,得知是自己自作多情後,心中又古怪地有絲失落。
後來,連玉又處理了些奏章,但再沒有比前麵兩事更重大的了。素珍倒也聽得津津有味。每一個需要朝議的問題連玉幾乎都給出了解決方法,他所說的眾臣少有異議,素珍心知他事前必定仔細批閱了奏章,若換作是她,每日這般正襟危坐,隻怕要瘋。
麵對這些看似枯燥卻蘊含天下之勢的朝事,素珍竟不覺時間難過,反詫異怎麼一瞬便到了下朝的時間。
不意臨走前,連玉又擲下一塊巨石進湖,問眾人可有想過下屆科舉招募女子參試。
一時,整個朝堂鴉雀無聲。連玉這始作俑者卻沒事人似的一笑,先行離去。
素珍出門的時候,隱隱聽到幾個官員低聲議論,說天子鐵血,對這吏治怕是有得整了;又說竟要選拔女子為官,豈非要讓牝雞司晨?言語間惶恐又激動,紛紛猜測女子為官這主意可是來自孝安。
恰連琴和連捷從她身邊走過,也談到了這事。
連琴問道:“七哥,你說六哥為何會提此議?”
連捷笑道:“怕是和那妙小姐有關,那位小姐素有大誌向。”
連琴一怔,哈哈笑道:“那女人可忒大膽了,她這魏國千金還想做大周的女官不成?”
連捷道:“隻要六哥願意,有何不能?”
素珍本心頭怦怦直跳,聞言竟有些不是滋味。她吸了口氣,朝前麵的刑部尚書蕭越走去。這蕭越看來和權派頗有些交情,正與李兆廷、晁晃等人並排走,反倒是老大權非同不知哪裏去了。
她正要上前,卻教斜裏走來的人截住。
冤家路窄,來人正是她方才還“惦念”著的權非同。
權非同臉上一派笑意,“去喝幾盅如何?”
素珍心裏思忖著昨晚私訪權府的事連玉肯定已經知道了,正愁怎麼跟連玉解釋呢,這時哪敢和他多說,連忙道:“木大哥,小弟不巧正好有事,改天請你。”
權非同哎呀一聲,笑得高深莫測,“賢弟事情可真多,而且恰好每每在我邀約的時候都有事。”
素珍一看左右,果見許多官員都看了過來,隻好實話實說,“大哥,我昨晚才到你府上去,皇上那裏怕是也知道了,今兒又……大哥就行行好,改天我……”
“行,你欠我三次飯局。”
“是、是、是。”
素珍對他既忌憚,也有著幾分抱歉,權非同實送過幾回人情給她了:考前照顧她飯食一回;公堂上讓她一回;她街上被裴禽獸追殺時護她一回。她心想:日後還是要回禮的,一揖,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