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春風十裏,不如你(三)(2 / 2)

如今,她怎樣能讓連玉放過她,仍將她留在身邊?

她心頭苦悶惆悵,激動之下,也不管顧傷勢,一嘯出聲。

傷口狠狠一疼,倒突然想起一個關鍵。

連玉方才說“五年前”,又問她接近並示好是否故意。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果真見過他?

可她對他全然沒有印象。若她見過他,這樣一個男人,她絕不可能忘記。她緊緊蹙眉,使勁回想。

嗯,五年前,她和哥哥,還有冷血出了一趟遠門。

青山綠水,所謂江湖。那趟遠門中,她確實遇到過不少人,但她待之好的人卻沒有多少……難道是他?!

她想罷大驚,撫住心口,咬牙起身,踉踉蹌蹌奔了出去。

須臾前,素珍廂房小院毗鄰的另一個院子裏,有人卻正為這長嘯落得一眼冷笑。

“六哥,她是個禍害,留不得,我去替你將她殺了。”出聲的正是連琴。

此時,明月當空,眾人都沒有遠離,院中,四個男人都看著正中的藍衣男子。

男子卻是雙唇緊抿,下巴線條如刀削冷硬,但終沒說一句什麼。

連琴如火急,一看看向連捷。連捷卻隻比他更急,一瞥青龍和玄武。三人一同跪下,道:“六哥(皇上),李懷素不能留。”

眼見連玉衣袂微動,卻仍舊負手遠眺遠方的山、樹、水色,不發一言。

連捷皺緊眉,又道:“六哥,我們何嚐想要李懷素性命?臣弟甚至當初勸你莫要讓她入仕,恐她因心性終丟性命。愛才之心,臣弟亦有!可我和九弟曾親見權非同從裴奉機手上救她;更棘手的是,她負傷前,朱雀便奉你之命派人到魯縣查其身份,查其是否可信之人。結果確有李懷素其人,和一老一少兩名仆從隱居於魯縣一個偏遠村子的山上。這李懷素和年輕的仆人從不露麵,隻有老仆偶爾下山采購米糧,老仆去世後,村人說,才見李懷素下山考取功名去了。

“當時你便已起疑,你說,像她這種性格的人,經曆不可能如此幹淨。既無其他線索,你讓朱雀再查。然朱雀雖與她接洽,目前卻無法查出一鱗半爪線索,因為李懷素這人,隻是看似大咧。敢招惹公主、世子的人,心思能不縝密?她有好幾名護衛,除去那個她一直帶在身邊的冷血,從沒在誰麵前透露過一句她的來曆。如今得知她是女身,朱雀通知各哨,攜其畫像到魯院各地再查,卻查無此人。這位姑娘的身份再次成謎。自古女子不可入仕,她明知死罪而為,若說隻為一展才幹,隻怕大不可能,除非是另有目的。”

“七爺所言不錯,主子,她與權相作對,隻怕也是故意。”青龍緊跟著道。

玄武想了想,略一沉吟,也開了口,低聲道:“主子,哪怕她給了奴才兩包蜜餞,奴才拿了她好處,可她就是個危險,主子絕不能姑息。最多,奴才在她死後給她燒還八包十包蜜餞,便當是還她情誼。”

眾人一聽,都有想將玄武狠揍一頓的衝動。這是人話嗎?

這時,連玉突然側身,目光炯銳,緩緩掠過所有人。眾人一驚,卻聽得他淡淡道:“若說她是某個政敵來害朕的棋子,你們憑什麼認為她能害到朕?一個朕最信任的臣子,哪怕是你們任何一個,或是像嚴韃、我舅舅這等老臣,想動我,也不容易。”

眾人聞言,心中一凜,互視一眼,皆知此並非連玉托大之辭,但心中顧慮卻仍在。連琴眾望所歸,被目光射殺,一咬牙,亦是豁了出去,開口道:“六哥,因為李懷素,她、她有些像……阿蘿。”

他語罷,呼吸一重,幾乎立刻低下頭。五年了,這個名字亦早成了他們這群人的禁忌,那如殤過往,是連玉畢生所痛。平日,誰都不敢輕易在連玉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連捷三人亦是沉重忐忑,緊緊看著連玉。月華下,連玉眸光果是暗了。他們為這沉沉蒼莽所驚,正捏了把汗,卻聽得他一聲長笑,沉聲道:“朕首先是大周的天子,其次才是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