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回國中大旱,多城受災,恰邊關與外族軍事告急,錢糧緊張,朝廷開倉賑災,又呼籲官商給民間捐資,然短期內雖籌措了些銀兩,但仍杯水車薪,他讓朝廷把剩餘錢財用作軍餉,此舉大惹非議,不想五天後,他籌集了百萬餘兩,以高價私購楚商手上糧食,解了燃煤之急。
那筆錢,說是募捐而來,她卻思疑這實是他多年斂財所得,這不過其中一部分,節骨眼上為國立功,鞏固權勢。後來,她卻從比她高一階的謀士口中得知,那確然是他募集而來,他手上掌握了不少大臣商賈“隱秘”之事,威逼利誘之下,這筆錢一下到了手。然而,拿到錢還是其次,最棘手的是購買,因她頗受其寵愛,他身邊那謀士並無相瞞,告訴她,這楚周之間相互忌憚,但他在楚自有一張關係網,與楚相私交甚篤,並與一批楚商互有來往。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所做的,完全出乎她意料。他肯定不是好人,但又跟她想象中的並不完全一致。
他給她送來了漂亮的女裝。相府內外的人看待她的目光變得不一樣。就連皇帝都頗感興趣,一次過府吃飯都指名要見一見她。
但他對她卻無逾越之舉,他似乎其實並沒有他人麵前表現得
對她感興趣。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查清買官的事兒,她對這個男人的感覺越來越奇怪。
她正微微出神,突聽得管家喚道:“姑娘,權相讓你隨他一同出行。”
她愣住,正想問為何,管家已笑笑走開。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馬車上。
她與他一輛馬車,皇帝自己一輛。
寬敞奢華的車廂內,二人各坐一邊,他在對麵品茗看書,狹長的眼睛透著一貫的慵懶。
“皇上此行是要到哪裏去,你為何…要把我帶上?”她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深抑的緊張。
他眼皮也沒抬,“皇帝孤家寡人的出行,我卻有美相伴,豈不妙哉?”
她沒想到他這般回答,那個“美字”讓她臉上熱了,頓了一會,她方才遲疑地問:“如此好嗎?你不怕皇上怪罪?”
“不怕,他的氣量還不至於。能膈一膈應他,甚好。”他言簡意賅的答道。
她頓時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按說他極受皇帝寵信,這是為何?但瞧他形容,又不似說笑。
為什麼?
她正想著,他突然起身,一張臉湊到她麵前,薄唇離她嘴巴隻有咫尺。
“你如此擔心我,為何?”他唇角微勾,笑意妖嬈。
她聞到的淨是他口中清幽的茶香,止不住渾身都顫栗起來。
這時,李兆廷正在馬車中,微微出神。
車裏隻有他一人,他這一行並未帶女眷。
前麵的茶幾上,是一件女袍。
料子上好,樣式卻已是幾年前的了。
他好慶幸,當年那麼痛恨,將她懸到城牆上去,但她在他殿中換洗下的衣服竟沒讓人銷毀,一直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
他深深看著那件衣服,喉結不時躍動。
自打上元節拿到權非同的信開始,他再也沒能一夜睡到天明。
合上眼,就會看到她當年讓冷血墊腳、在他家牆頭偷看的情景。小四總拿彈弓打她。
她被打了也不惱,笑嘻嘻地看著他,滿嘴胡話。
人麵早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但他還是想看看,哪怕,那裏如今隻剩斑駁舊牆和殘枝,但他還是想回去看看,回到那個最初的地方。
紅了春花,綠了冬葉,那時她在煙火三月裏等著他——題外話——後天結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