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是個愜意去處,木樹草花,亭台流水,十分峻美。
那亭子不比一般亭子,占地極大,十來人在亭中也不顯局促,看去倒真是在商談要事,桌上,除卻一壺子茶幾隻杯,別無其他吃食,他、連捷兄弟外,還有嚴韃,柳將軍和那日所見的阿金,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青年、中年男子,想是他手下新人。
噢,還有一個,昨日看到的那個女子,正站在連玉背後,側耳傾聽著什麼。
商談要事的地方,這收來的女子來得,她倒來不得了,而且,這才收來不久的人,便登堂入室到如斯地步,若非為氣她,那便是這女子頗得他看重。
他向來是有分寸之人,那就是第二個原因。這細細一想,隻能更為心塞。
“夫人。”見她出現,眾人都忙不迭起來,嚴韃帶頭,先給她見了禮。武將阿青第一次見她,連連看了她好幾眼,示好地笑了笑,見她漠然回視,吃了一驚,不知哪裏了得失了她,慌忙低下頭。
那女子也半腰見禮,語笑嫣然的:“見過夫人。”
唯獨他神
tang色不變。
“白虎,把人送回去。”他說。
“我知道你惱,我從不是什麼英雄人物,當日我但凡多一絲時間,我都會選擇留在你身邊。但我隻得那麼些天了,我想做些事。公主被姓魏的抓走,你降不是,不降不是,何況除了我父母紅綃兒,姓魏手上還有小初子、玄武和我家追命的命,為打勝仗毒害的數萬軍民的命。我一閉上眼,就看到血淋淋的人在我眼前晃。”
“不用白虎送,我來是道個別。蓮子在哪,你想清楚遣人來告訴我,我給你贖罪你不愛,但你不能剝奪我為娘的權利,我給她贖罪去了。”素珍淡著聲音,緩緩說道。
她扭身離去,聲音輕輕飄來。
“連玉,我們是彼此相愛不錯,但我從不欠你什麼。”
這些天裏,就連阿金這種行軍是天才,生活是白癡的人也多少看出端倪,更不消說旁人,知知二人正在爭峙,直到素珍出了園子,都不敢多說一句什麼,怕火上加油。
連玉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仍淡漠坐在亭中,眼皮也沒抬,“繼續議事。”
眾人勸不敢,不勸又不是,隻好都坐下來,倒是那女子笑嘻嘻地給眾人斟茶,並不為所動。
討論了辦半盞茶功夫,那女子又柔聲問道:“爺,可需給錘錘腰兒?”
連琴是個炮仗脾氣,聞言登時按捺不住,狠狠瞪她一眼,“哪裏來的妖精,滾開!”
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連玉:“九爺,奴婢是爺帶來的,您是不是有點管太寬了?”
連琴一聽頓時炸了,連捷把他拽住:這女子不好對付,看不出底蘊,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她了。
有一回,他因有緊急公務找連玉,從都城快馬加鞭過來,驅馬便進連玉院子——他向來對兄長敬愛有加,但連玉素不重繁文縟節,他遇上急事,便闖進去了。
當時院中有一名女子在。見到他,朝他福了福便離去,那時他沒細想,以為是哪個侍女。但當阿金把人帶回來,他才發現這女子似曾相識。
素珍不在的日子,連玉時常裝扮成尋常商賈,出入各國各族查看情況,看樣子二人早已相識,更深露重,那晚她走的時候,連玉將身上大氅遞了過去。
這怎可能是一名普通侍女應有的待遇?他當時也是急,竟未細想。
作為兄弟,他心情委實複雜,他和素珍情誼極深,心中自是偏頗素珍,彼時連玉久曠已久,蓮子雖是所有人的寶貝,但到底是個沒娘的孩子,是以既希望他念著舊人,又希望他重新生活,畢竟,素珍走後,連玉再也沒有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