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豁想得很認真,想好以後不先回答,反問徒弟:“你是不是還有啥想法”?栽逑娃對師傅從不隱諱,他說:“我在想,怎樣能夠把那七姨太救下”。豁豁追問道:“想媳婦了”?栽逑娃點頭。豁豁不再言語。停一會兒豁豁突然說:“趕明日我到你們挖墓的地點看看”。
栽逑娃說:“假如把人打死以後再埋,看也沒有什麼意思”。豁豁說:“我想是活埋,因為活人要到陰曹地府去侍候死人”。栽逑娃說:我看拉來許多石頭,說不定要箍墓。豁豁說,不會給七姨太也箍墓,陪葬者一般挖個坑埋在主人旁邊。栽逑娃問:“師傅,為什麼不把七姨太跟張魚兒合葬,還要給她另外挖一個墓坑”?師傅答:“合葬的事輪不上七姨太,隻有大老婆才有資格”。栽逑娃又問:“看樣子你也想救那七姨太一命”?豁豁哀歎一聲:“路上遇到個毛毛蟲都不想踩死,何況是一條人命”!
過幾天到了出殯的日子,那場麵空前絕後,瓦溝鎮滿街空巷,看那二十四把嗩呐吹出的送殯調子衝破雲天,回聲悠遠,二十四個壯漢抬著一乘大紙轎浩浩蕩蕩前行,一輛毛驢車拉著一乘小紙轎緊隨其後,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說那毛驢車拉著的棺材裏裝著七姨太。誰也不替七姨太惋惜,好像那是天經地義。埋完張魚兒以後主家大宴賓客,空氣裏彌散著濃濃的酒味,連瓦溝鎮那些野狗也喝得酣醉。
夜幕降臨的時分,張家的祖墳裏出現了兩個鬼影,那就是栽逑娃和他的師傅,新埋的墳地土質鬆軟,用不了多久師徒倆就起出了七姨太的棺材,栽逑娃迫不及待地把那棺材蓋子啟開,摸了摸七姨太的嘴巴,已經沒有氣了,可能人已經死亡。
豁豁說:“咱把墳重新填好,走吧”。可是那栽逑娃仍然心有不甘,要把那死人拉來背上。豁豁說:“徒弟,不要那樣,回家後咱們把所有的家底抖一抖,給你娶一房媳婦”。栽逑娃不聽師傅的話,堅持背起七姨太就走。豁豁跟了徒弟一段路,又想到那墓坑還沒有填埋,明天早晨讓人發現後說不定會有麻煩。便又返回來填埋墓坑,也不知道那栽逑娃要把死人背到哪裏去。看那天上一顆流星劃過,免不了心裏一陣子悲戚,思想起那富戶人家張燈結彩大張旗鼓娶新娘子,而師徒倆竟然黑地裏從墓坑挖陪葬的女人……人總是活在希望裏,希望從墓坑裏挖出來一個活人,可是挖出來的女人已經死了,栽逑娃要那死人作甚?豁豁填埋了幾下子墓坑,感覺中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說不上是勞累還是恐懼,他扛起鐵鍁,也不管那墓坑填埋好了沒有,踏著夜色,深一腳淺一腳朝回走,走到麥秸垛旁,看見栽逑娃把那死人壓在身下,尻子明晃晃亮著,大力起伏。
豁豁顧不了許多,把栽逑娃從死人身上拉開,喘著氣說:“徒弟,不能日死人,日死人要沾晦氣”。栽逑娃瞪師傅一眼:“誰說七姨太死了?我摸她胸口還有熱氣。日一回給她一點刺激,說不定就能喘過氣”。
聽到七姨太的墳墓被盜以後,六姨太突然瘋了,衝出張家大院,脫得一絲 不掛,在瓦溝鎮的大街上瘋說瘋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