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傘!你還沒好,不能在日頭下麵這麼曬的!”
就算有朝一日他又想起寧王來。
“娘子娘子,你看什麼呢?”
就算到那個時候,一切還是水月鏡花。
……
城牆之上,油傘遮下來一片陰涼。謝律舉著傘笑眯眯的樣子,和慕容紙記憶中無數的淺笑重疊。
這人也真是心大……以前快死了每天上躥下跳,如今死了又活了,這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再整天叫我‘娘子’,我要跟你翻臉了。”
“嘿嘿,阿紙別生氣啊。我原先一直孤零零一個人,如今好容易有了個娘子,心裏高興嘛。”
“都說了,我跟你原不是那種關係。”
“怎麼不說?你不是說,咱們拜過堂的麼?”
“不說說了,那是好多年前瞎弄的,你尚不懂事,根本不算數。”
“怎麼能不算數!阿紙若覺得不算數,咱們再在這淩月城裏辦場大的?”
“你辦啊!我反正已經不嫌丟臉了,”慕容紙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覺得城中的閑言碎語還不夠多,要是還沒聽夠別人說你堂堂什麼大將軍,整日纏著個人不人鬼不鬼還是個男的是不是瞎,那就隨便你鬧!”
“阿紙真想辦?那我真讓小羅叫人籌備了?”
“你——”
“嘿嘿,”謝律笑著,上來就拽他的袖子:“好容易找到你,我可是知道你站在這躲什麼呢!時辰到啦,快點跟我回房,該敷藥了,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別整天一到上藥時間就想著跑。”
“……敷什麼藥,總歸這疤是留定了。”
“胡說!”謝律一臉的經驗之談:“阿紙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剛被衛道長逼著去滄瀾城取兵符的時候,根本不信什麼‘控屍’的邪,就想試試不用藥會變成怎樣來著。於是每天伸這隻手去日頭底下曬,藥浴的時候也不泡,沒出幾日就爛得能看到白骨,可如今你看!半點痕跡都沒有了!”
他伸出修長的左手,毫無傷痕,反反複複給慕容紙看。
“所以阿紙你大可放心啦,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消不去,為夫也絕對不會休掉你的。”
馬上被賞了一記暴栗。謝律抱著頭,笑眼彎彎毫無悔意:“你以前是不是也常這麼打我?覺得你這個動作……似乎挺熟練的。”
慕容紙歎了口氣,被他拽下城樓,路過城下兵卒忙碌架著雲梯運送弓箭石頭。紛紛對謝律行禮。
“昨夜……深更半夜你出去了,是來這兒了麼?”
“嗯,不敢隱瞞阿紙。跟將士們在這修築城防呢,他們都可以作證的!”
“我不過是被吵得睡不著而已,又不是在意你……這般修築工事,是近來要打仗了麼?”
謝律點了點頭。
“有消息說成王殘部正在集結準備反撲,我這淩月城畢竟乃西南第一重鎮,十天半個月內與他們必有一戰。不過阿紙你放心,我輸不了的。”
“未戰先驕,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我驕~我若真想打,帶著這滄瀾部,便是再給我三兩個成王也早滅了,又哪有機會給他們‘反撲’啊?”謝律見四下無人,湊到慕容紙耳邊小聲道:“我也是著實無奈,才有意拖到今天的啊。”
“拖?”
“嗯,拖!阿紙你想啊,我不拖著,早早一舉將成王剿滅,然後則會怎樣?”
“……”
“我唯一的本事,就是原先‘鎮遠大將軍’的名號,頂著這名號帶著舊部,與那成王一戰。是因如此,他們才將我從棺材裏麵拖出來的。那麼一旦沒有了成王,你說,涼王他還留我這一具屍體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