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一上班,《濱海日報》的記者小齊就來找她了。她真是像聽天書一樣聽小齊講了兒子的故事。當小齊問她:你對你兒子的做法,有什麼感想時,她隻是淚眼模糊,什麼都說不出來……
真是度日如年啊!這一天她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
她想起兒子小時候,自己因為溺愛,以至他去幫奶奶捶一下稻草都不舍得,現在倒好,這小子竟瞞著自己,起早落夜地天天以他那稚嫩的肩膀背著差不多大的同學上學放學、上樓下樓,心裏升起的,真是除了不舍還是不舍啊。
於是又想起以往的日子裏,自己因不知這一切而對兒子的嚴厲責罰和兒子的忍氣吞聲百般躲避,眼淚就再也包不住,洶湧而出了,後來就索性放聲痛哭起來。
與往常一樣,直到天黑透的時候,兒子才回到家。
一切都如同平時一樣,他進門叫了聲“媽!”還沒等她答應,他早已竄進自己的房間,放下書包,裝出忙著寫作業的樣子——他是在刻意躲避自己的母親呢。
但今天他是注定逃不過了,因為他媽媽緊跟著也進了他的房間。
“阿軍——”她叫了兒子一聲,聲音軟軟的。
“哎。”
“我已經什麼都曉得了。”
“你曉得啥?嘿嘿……”
“還笑!你說,你為什麼要瞞著媽?”
“嘿嘿,這是我和阿樹之間的事,有啥好說的。”
“但媽想知道啊,小東西你……”
話沒說完就又哭起來了,哭得雙手掩麵雙肩抖動。這可把張軍嚇壞了,他一步跨過去,伸手扯著他媽媽的衣袖,連聲喊著“媽,媽,媽,媽……”一邊喊一邊就想起了以前因誤解而受的委屈,也不禁悲從中來,掩麵哭了起來。
“傻兒子啊,這事情,你應該老早就告訴媽的。你不曉得,這些年來,媽為你擔了多少心,生了多少氣啊!如果早知道你在做好事,媽也就不用這麼擔心這麼生氣了嘛!”
“我……我怕你不舍得,不讓我這樣做嘛!”
“不舍得不舍得,天下哪一個當媽的會舍得啊,你說?”
“就是嘛,所以我就想瞞到底算了,省得你一天到晚嘮叨、擔心。林樹真的蠻可憐的,我是決心幫他到底的,誰知這次會來記者呀。這麼一下子,弄得我怪難為情的,所以就更不想讓你知道了。”
“等等,媽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什麼問題啊?”
“就是……媽以前那樣罵你,打你,誤解你,怪你不爭氣,你生氣嗎?恨媽媽嗎?”
“有時候是真感到委屈,但沒生氣,因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真的?”
“真的。”
說到這裏,當媽媽的又不禁扭過頭去,再次抹起了眼淚。
“媽,你看你,別難過了。我真的不生氣嘛,我們還是吃晚飯吧,你也一定餓了。”
“媽不餓,你快去吃吧,吃好趕快寫作業。”
“作業我已經在阿樹家寫好啦,晚上就陪你看電視,好不好?”
張軍媽媽這才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