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固然脆弱,母親卻是堅強的。
白天,陳幼蘭泡在冰涼的水裏勞作,憑著一股子強勁,與女社員比試著高下;晚上,她守著孤燈,搖著嬰兒的籮窠,思念著心上人,丈夫平時吟誦的小詩,此時成了她的慰藉:“陰鬱的日子需要鎮靜,相信吧,那愉快的日子就要來臨……”
三
30歲那年,陳幼蘭終於“病退”回城。
“為了生活,為了愛情,遊擊隊員們趕快上山吧……”如今五十開外的人,還能回憶起這是當年放映的阿爾巴尼亞電影裏的對白。
與蔡老師住在同一牆門裏的一名中學生曾激動地對我說:幼蘭姐真漂亮,長睫毛,大眼睛,高高挺起的鼻梁,真像電影《寧死不屈》裏那個勇敢的女遊擊隊員。
陳幼蘭確實是勇敢的,出身名門閨秀的她,可以從容地麵對周圍的白眼與嘲笑,在白眼與嘲笑中一腳腳蹬著黃魚車,在大大小小的工廠運鐵件,搬冰鮮……為了生活,為了愛情,為了孩子,再沉重,再勞累的活,也壓不垮這位美麗而堅強的女性!可是就業問題何時才能解決?眼看就要滿35歲,難道要一輩子當“遊擊隊員”充當社會閑散勞動力?
在有正義感的區幹部的幫助下,有關部門總算同意讓她進電子係統當工人。誰料去報到時,這個名額已被退回區裏了,說是成分不好不能要。那位幹部為陳幼蘭據理力爭,說無論怎樣,總得給人一條生活出路。等到第二次再安排時,她被分配到當時哪個知青都不願去的理發店當雜務工,理由還是那麼簡單而堂皇:成分不好,像是成分不好的人會把“階級報複”發泄到顧客的頭上。難道陳幼蘭命中注定隻有扇煤爐、掃店堂的份兒?你看她,支農時的強勁又上來了:“既然叫我進理發店,我就要學理發。”還是東方理發店的經理張定華心善,答應收下這個“老徒弟”。
丈夫和兒子的頭,自然成了陳幼蘭的試驗品。蔡老師的朋友和學生得知後,競相送來感人的溫暖:寧波商校鄭緒華老師送來理發技術講義,香港友聯銀行苗永興先生郵寄來美容新潮雜誌,師範民師班的女學生紛紛來到理發店,甘當師母的試驗品……凝望著一雙雙充滿誠摯情意的眼睛,陳幼蘭欲迎又止,欲避不能。倒是原體校體操班學生李英姑娘說得好:“生活已經虧待了我們這一輩,我們還能小看自己嗎?”就這樣,陳幼蘭用熱淚澆開了第一隻“絨球頭”。
四
掃盡陰雲後的陽光,格外讓人珍惜。這對患難與共、相濡以沫的夫妻,像兩棵永遠憧憬著春天的樹,正在春風中綻放著他們的希望、熱情和勃勃生機。
男的不懈地教書育人,研究學問;女的刻苦學習,提高技藝。用心血和汗水澆灌的成功之花,終於綻放開可喜的笑臉。
1985年,陳幼蘭被評為女子理發技師。為了適應對外開放的形勢,1987年夏,東方理發店送她到上海白玉蘭美容院進修。回來後,她被調到容光美發廳。“容光”這塊牌子,在當年的寧波,名氣可是響當當的,那裏的師傅幾乎個個是美發行業中的“武林高手”。陳幼蘭很快就得到了顧客的青睞,尤其是當新娘的,要提前預約,方能如願以償由陳幼蘭設計發型,打扮梳妝。陳幼蘭用高超的技藝和時尚的個性化設計讓女顧客驚喜。如今,她正在用自己不斷提高的技藝美化著人們的生活。
隻有高中學曆的蔡老師,幾年來他的教學研究成果,引起了學界的矚目。雖說這與他的“家學淵源”有關,但熟識他的朋友都知道,除了他有良好的文學天賦和較強的記憶力外,勤奮和刻苦才是他成功的根本原因。
蔡老師經常說:“我底子薄,隻能笨鳥先飛,勤以補拙了。”難怪寧波師院畢業的學生至今還在說,聽蔡老師出口成章、幽默風趣的講課,真是一種藝術享受。
自1979年起蔡老師連續發表了多篇學術論文,並相繼出版了《李清照》、《稼軒長短句編年》、《辛棄疾年譜》(後兩本與胞兄蔡義江合著)。其中《辛棄疾漫遊吳楚考》一文,探索並填補了宋史中有關辛棄疾生平的一段空白,引起了學術界的反響。
1985年春,蔡老師懷著要為祖國統一大業出一分力的心願,加入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不久,他被調到寧波師院任教。1987年,他升了講師,還光榮地當選為省人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