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 永遠的《白毛女》(1 / 2)

報告文學 永遠的《白毛女》

——懷念鎮海籍著名畫家華三川先生

華三川先生離開我們已經五個年頭了,五年前的7月16日,這一天是他75歲壽辰,可他卻在鎮海某醫院安靜地走了。華老的親朋好友感慨地說: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不能拿起畫筆了,所以他才走了……

華三川是鎮海澥浦人,他在後期創作的重彩工筆人物、仕女畫作上大多鈐有一顆“澥浦人”的閑章,可見他對家鄉一往情深。

一位已故的澥浦老秀才曾給筆者講過神童華三川的故事:澥浦附近的山上有座廟,一個割草小孩見了照壁上的“龍”後,便撿起牆腳下的一塊石灰頭,往寺廟天井中放著的九隻七石缸缸麵上畫起來。一畫畫到天黑,九隻缸頓時成了一排騰雲駕霧的“九龍缸”。一位和尚師傅看著這個小孩驚奇萬分,連呼澥浦古鎮出了神筆馬良、繪畫神童!

他這一畫,就是七十年!

華老一生畫作齊身,而最突出的成就是他創作的一百多部連環畫。中國當時的連環畫界有“南華北楊”(楊逸麟)之說。華老所繪的《白毛女》《永不消逝的電波》《項鏈》《交通站的故事》等作品,不但榮獲全國連環畫評獎一二等獎、榮譽獎,也影響了中國的幾代人。

在他的連環畫創作中,花費精力最多、時間最長的《白毛女》(1965年3月出版,獲全國第二屆連環畫評獎繪畫創作一等獎),受到了國內外專家的廣泛好評、讚譽。

與這位仰慕已久的老鄉畫家相識,並從他的口中詳知《白毛女》創作過程中鮮為人知的故事,是在他位於鎮海招寶山下的寓所中。

記得那是七月裏一個炎熱的日子,年高七十一歲的華老光著大膀子,單穿著一條藍藍的褲衩,一邊跟我說著話,一邊不時地拿起啤酒瓶吹喇叭似的把酒當茶喝。

我說,我在中學時代就喜歡上了他的連環畫,並把一本保留至今的《白毛女》和當時臨摹的一張《喜兒對鏡梳妝》給他看。他高興地連連誇我有眼光,說這也是他的得意之作。接著他翻到了《白毛女》中的這一頁,顯得很動情,然後就氣呼呼地說道,當時,上海宣傳部某領導看了,說喜兒對鏡子不行,資產階級情調!叫他改成喜兒直麵讀者梳頭。華老說到這裏,口裏罵了一聲“混賬東西”,說,“根本不懂還要來充內行。”“喔,人家佃戶女兒就不許有小閨女的那種‘鳥成對,喜成雙,半間草屋做新房’的脈脈含情?”

後來,總算在據理力爭、幾經磨難下才保留了現在的這個畫麵。筆者現在回憶起來,1965年某一期《人民日報》的副刊版,就這幅內容的兩種畫麵處理引起過文藝界的一番理論。當時作為中學生,我在感覺上喜歡“對鏡梳妝”的含蓄畫麵。

進入《白毛女》的創作話題,七十一歲的華老顯得異常興奮,他邊說邊像演員似的裝出作品中各種人物的神態來。

說到黃世仁的娘,華老說,這個地主老太婆,麵像佛、心像賊!說著,他躬背屈膝在椅子上坐下,微閉眼目,裝出一副手撚佛珠的模樣,眼珠卻偷著“賊”來“賊”去。

一會兒華老又立起來叉著腰,裝出地主管家穆仁智一會兒皮笑肉不笑,一忽兒麵目猙獰的表情,表演這個地主幫凶的醜惡樣子。

當時華老赤著膊、汗流浹背進入角色的情景,我現在還曆曆在目,回想起來仍叫人激動不已。隻有真正的藝術家,才會有這份全身心的投入,這份對藝術的至情嗬!

我連忙拿起相機“哢嚓”地照,他忙說:“不好不好,我華三川的赤膊照,還從沒讓人給照過。”我邊笑邊抓拍,說這叫淋漓盡致。“好,好,照吧,照吧,誰讓我們是鎮海老鄉呢,一百年後或許能成為文物。”他朗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