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她是“螞蟻”中的一員(1 / 1)

隨筆 她是“螞蟻”中的一員

——詩人榮榮印象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一個下雪天,在《寧波日報》優秀通訊員表彰大會結束後的迎新酒會上,大家正聚在一起熱鬧著,見一位敦敦實實的女子手捧著雪,風風火火闖上樓來。好多人都朝著她喊:“榮榮!”

這位叫榮榮的女子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意氣風發地去與各位文友碰杯,另一隻手還攥著一團舍不得扔掉的雪。一滴滴春水,從她的手心中融化著灑落下來……

前不久,在文聯的一次會議中,我又見到了榮榮。

已聽說她剛剛獲得了令人矚目的“魯迅文學獎”,這之前還出了好幾本詩集,在全國得了不少獎項。就是這樣一名在寧波詩壇上排得上號的“老資格”,當你一旦與她近距離接近,你怎麼看她,都還是一副長不大的女孩模樣,不懂得人情世故,有話直來直去。

在座談會上,她就當著一位不知其身份的與會者的麵,直通通地說了與他不同的文學見地。盡管她事後對我說,她這種屢教不改的“相勢”恐怕會被人“難看”掉!

在酒席上,她當著許多領導的麵,無遮無攔地盡興喝酒,朗聲說話。幾位與她同來的老作家,見她喝高了,勸她少喝酒,早回去。但她這個四十好幾的人,還是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一樣,總是不聽話。

我說:“榮榮,你這孩子的媽媽,怎麼看你的眼睛,你像是一個孩童。”她玩了幾口我遞給她的煙,一臉真誠地說,她沒有我說的這樣純粹。

從她的這句坦誠的表白中,我想到,正是由於她的詩擺脫了遠離現實、曲高和寡、象牙塔似的那種所謂的“純粹”,才會在人心浮躁的塵埃中,讓普通人感到了生活中原來還有著這麼多的詩意,感到自己也是能發出光芒的金子,也是能盡情去開放的花朵。有詩的生活,盡管艱辛,但會覺得是那樣美好。

我在她新近送我的《榮榮詩選》中,似乎看到她像一隻小螞蟻在如今文學低迷的峽穀中,默默探索著忠實於自己的藝術理想;她努力遠離功利化的欲求去尋找“小人物”的酸甜苦辣,快樂憂傷。其間,當然也在思考著“小人物”似乎無法改變的宿命。

一個深切關注著民生的詩人,她的魅力就在於她總是能用以小見大的筆觸 ,去傾訴對“小人物”的一往情深。她的筆下有把別人的車擦出春光來的擦車聾啞人;有總在唱著老歌的木訥抄表男人;有迎來又一個春天的名叫張喜瓶的鍾點女工;當然也有陷在角落裏的釣魚人……

作為一個女性詩人,榮榮用更多的目光去關注中國普通女性正在感受的日常現實。這種對現實的關注,即使在濃情極致的“母親與孩子”這樣的題材中,作為母親的榮榮,也總是不忘帶著她的孩子一起去麵對現實:路邊的排門一扇扇關上/她仍像一個傷口兀自裸露著/感覺孩子在踢騰/一下又一下/這讓她有些慌亂和無助——《投奔》

在《教兒子識含“艮”的字》一詩中,榮榮更是唱出了亙古至今所有中國母親心中都唱過的《搖籃曲》:我的艮兒子啊/“艱”苦的日子總會很漫長/但你不能丟了一顆友善的心/除了勇敢/更要善良。這首詩,我讀了後,忍不住去讀給幾位不同年齡的母親聽。她們聽後這樣說,這寫詩的人,是不是過去一起住在老房子時的老姐妹?

這讓我怦然心動的話使我不由得去沉思:榮榮大概就是她寫的《螞蟻》中的一員。與社會上浩浩蕩蕩的“螞蟻”們去疊過花,去抱過老拳。這不免引起了我對榮榮的敬畏。雖然她一直願意守著她的“小”,但她身上有著來自大眾的力量。還有,她雖然對大千世界,隻是作“一小瓢”來飲,但品味著的卻是瓢中的大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