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事經緯 回憶“赤腳醫生”(1 / 3)

史事經緯 回憶“赤腳醫生”

◎ 方印華

“赤腳醫生”這個名詞對我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它不僅是一個時代的產物,在那個農村缺醫少藥的年代,還是救死扶傷的象征。

1968年一個寒冷的傍晚,大隊幹部到我家中,說是要推薦我去參加大隊衛生員的培訓。這一推薦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在當地農村算是文化程度比較高的。幾天之後,我就接到了一張油印的通知,上麵還蓋有公社革命委員會的印章。通知明確規定,每個參加培訓的人員必須帶鋪蓋、米和飯盒,地點在觀城東門的幹校內,時間為兩個月。

這次參加培訓的人很多,觀城區範圍,共有一百多人,分為幾個班。當時我們這些初學醫者,經曆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一領域;也有幾個例外,他們在部隊當過衛生員,有一定的基礎知識,在學習中就會輕鬆得多。我雖然在此前沒有從醫的經曆,但家中有兩本書我曾經看過,一本是20世紀30年代上海出版的《家醫》,其內容有維他命對於人體的重要性、淘米會使營養流失、瘧疾是由蚊子傳播的以及蛔蟲、鉤蟲等寄生蟲病的防治等。另一本是手抄本,據我父親說是我的曾祖父摘錄的,內容有雄黃散的製作方法、傷風感冒的治療偏方等。原來在看這兩本書時,似懂非懂,但一到學習班上,我也算是有一點兒醫學知識的人了。

學習班學習的主要課程分為三大部分。標點與字的間隔加大一是急救處理,如清創包紮、人工呼吸、擔架固定等;二是中草藥和針灸;三是常見病的防治。任課老師有觀城區衛生院的張迪蛟、衛前衛生院的吳達封、附海衛生所的岑嶽燦等。在學習針灸時,每位學員還要實踐,那就是每人拿銀針在自己的身上反複試驗練習。我自己練習的穴位有合穀、足三裏、曲池、內關、外關等。

在學習結束前,還有一次專門的采集中草藥實習。我們衛前公社二十餘名學員來到了龍山,住在虞氏舊宅,前後大約一個星期。回家時已近年關,二十幾個人用幾輛手拉車裝著鋪蓋和采集的草藥標本,步行回家。一路上,天還下起了鵝毛大雪。

春節以後,我們再次集中到衛前衛生院實習。當時衛前衛生院有內科、外科、婦產科、眼科、中醫科等科室,我們輪流到每個科室實習一星期,又到藥房、注射室學習配藥注射等基礎知識,因為這一期是實踐操作,在學習班裏是無法學到的。待到實習一結束,大家就回到各自的大隊,開始承擔防病治病的重任。

農村的防病工作,當時是十分重視的。每年都要接種麻疹、“百白破”三聯、卡介苗、牛痘、流腦、乙腦、小兒脊髓灰質炎、霍亂等各類疫苗。另外,還在流感季節用板藍根大青葉煎湯,乙腦流行季節用千筋草煎湯,讓每個社員喝,而且全部免費。還要一年兩次檢查釘螺,防止血吸蟲病蔓延。到了夏季,要用漂白粉對水井消毒,防止腸道傳染病蔓延。這些工作都是由各村的赤腳醫生來完成的。從1969年到1983年的15年間,至少在我們村沒有發生過一例急性或烈性傳染病。

我不敢說自身醫術有多高明,但在當時的赤腳醫生隊伍中,應該算是還可以的。當時農村的外科,主要有清創處理、縫合包紮以及瘡癤癰腫的手術治療。瘡癤的治療除了口服或注射抗菌素外,很關鍵的是外科開刀。開刀以後,排出膿血,同時還要使用引流物。我們在學中醫時使用“油潤”,一種用牛皮紙搓成的小紙條,熏上一些藥粉後插入膿腫部位。另一種是西醫的方法,叫做凡士林紗布引流。對於刀口較大的一般用凡士林紗布,較小的用“油潤”,效果很好。內科的疾病在於診斷。我們的診斷器械是一隻聽診器,一支體溫表,一塊壓舌板,一隻血壓器。除此之外,就是觸摸、叩打。中醫的望問聞切雖然也了解一點,但在實際應用中顯得力不從心。這樣,對疾病的診斷主要是采用西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