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陳思達正視著我。“千秋,其實心理學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你要充分考慮到對方的心理。被搶劫的人固然害怕,但你要想到,做賊心虛,歹徒可能比你更害怕。”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就像你遭遇的這件事一樣,你認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另外兩個作家大概也是。所以,我希望你能諒解他們的一些行為。”

我聽出來了,他指的是安玟大鬧新聞發布會的事。陳思達叫我諒解她,也許是為了勸說我放下麵子去找安玟,弄清事實。但我對安玟的怨恨不是短短時日就能消除的。我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意識到該說正題了。經那幾個小混混一岔,我差點兒忘了起先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對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為什麼你認為提供故事題材給漁歌的不會是費雲涵?”

“同樣是運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其實道理非常簡單。”陳思達說,“首先,你想一下,假如費雲涵有心要騙你——也就是說,他在拜訪你之後,又找過漁歌,那他會老老實實地告訴漁歌,自己的真實身份嗎?隻要瞎編一個名字就行了。所以你們就算相互對名字,也是白搭。”

“但是,我們不一定僅僅對名字,還可以通過這個人的身高、長相等等來判斷……”

陳思達擺著手說:“別急,我還有第二個能證明絕對不是費雲涵的證據。”

我靜下來聽他說。

“想想看,費雲涵那種出手闊綽的超級富豪,假如他要拜托某位作家為他寫作,他會不給那人一點好處嗎?比如你,他就付了一百萬。那麼如果他找過漁歌,顯然也會付一筆錢。但是你看看漁歌現在的處境——真的如他所說,已經落魄到一貧如洗、三餐不繼了。別說一百萬,我看他身上恐怕一百元都拿不出來——所以,你明白了吧?”

我微微頷首。

“再說了,你想想漁歌家附近的環境,還有他那破爛不堪的廉價出租房。費雲涵這種身份高貴的人,會到那種地方去嗎?他要找,也隻會找像你這樣的著名作家。”

陳思達的話完全說服了我,現在我已經能徹底排除這個可能性了。但同時,我又感到有些沮喪。“這麼說,我們到T市來這一趟,不是沒起到什麼作用?”

陳思達睜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千秋,我們這一趟收獲很大呀!”

“比如說呢?”

陳思達激動地坐到了我旁邊來。“我們確定了一件事——漁歌的小說也是根據某個人提供的素材寫出來的,而且這個人肯定不是費雲涵,而是另外一個和費雲涵有相同經曆的人——這證明我之前的第三種猜測是正確的!”

我思索片刻。“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陳思達瞄了我一眼。“我覺得,如果你能不計前嫌,去找安玟的話……”

他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因為我已經在搖頭了。

“陳思達,抱歉……雖然你是在為我的事情奔波,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不是臉麵的問題,我現在對安玟的反感和厭惡情緒太嚴重了。我根本無法坐下來和她好好談話。況且,她還可能不待見我呢……所以,請你理解我。我真的做不到。”

“好的,我理解。千秋,我不會強迫你的。”

“其實,我倒有個想法……”我說,“我們明天再去找漁歌一次,想辦法套出那個提供題材給他的人的聯係方式,然後我們……”

陳思達擺手打斷了我的話。“這個辦法不妥。漁歌根本不會告訴你,因為那擺明了就是要陷他於不義。你想想看,如果他叫你提供費雲涵的聯係方式,你會告訴他嗎?”

我一下泄氣了。“這麼說來,我們沒辦法繼續進展下去了。”

“那倒也不至於。”陳思達深思著,“你讓我想想……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們繼續留在T市沒什麼意義了。明天就乘班機回去吧。”

“嗯。”我點了下頭。

“好了,累了一天,休息了吧。我先去洗澡你不介意吧?”陳思達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脫衣服,在我麵前毫不顧忌地脫得隻剩一條平角短褲,露出性感、勻稱的身體。

“你……咱們同住一室,你可要守規矩呀。”我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陳思達聽我這麼說,竟然向我靠攏過來,一雙火熱的眼睛注視著我。他雙手撐在我身體兩邊,有種要壓下來的趨勢。我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卻發現這樣做其實是在迎合他,因為我最終會仰麵躺在床上。

“你……你要幹什麼?”我的心髒怦怦亂跳,眼光盡量不放在他那身泛著古銅色的,健壯、結實的肌肉上——這是我記憶中完美的身材嗎?

“如果我要不守規矩的話,十年前就不守了。”陳思達說完這句話,突然哈哈大笑,然後直起身來,轉背進浴室去了,一邊哼著一首小曲兒。

我瞪著他的背影,雙唇緊閉,麵頰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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