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達接著說:“費雲涵的經曆是第一個怪異的地方。第二就是,為什麼在你以此為題材寫出小說之後,會出現另外兩本類似的書呢?”

這正是我最關心的問題,我十分期待陳思達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

陳思達表情平靜,頷首不語,像一個棋手端注棋盤,思考著如何走一步。良久後,他豎起三根手指頭。“我認為隻有三種可能。”

我專注地望著他。

“第一種可能性是,你們三個作者之中,確有抄襲情況。”沒等我開口,他便解釋道,“但是剛才我就說了,這種可能性是最低的,因為實在是不合情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了。”

他凝望著我。“想想看,不管是誰在抄襲,怎麼會抄的這麼徹底呢?據你說,三本書都是寫的一個人在反光物中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一個上吊女人的臉。假如真是抄襲題材,那抄襲者完全可以做些改動,這樣就沒那麼明顯了——比如說,改為看到一張怪物的臉,或者是一個被殺死的男人的臉。為什麼非得要是‘上吊’的‘女人’的臉呢?這樣原封不動的抄襲,會不會太蠢了?”

我緊繃著嘴唇,不由自主地點著頭——其實,作為一個寫作多年的作者,我也該想到這一點的。但我起初是被氣昏了頭,後來又悲哀過度,始終沒能做出像陳思達這樣冷靜而又具有邏輯性的分析。現在我覺得清醒多了,趕緊問道:“那第二種可能性呢?”

“第二種可能性其實你和你的出版編輯當初也想到了的——費雲涵,或者他的夫人會不會將這個故事的題材透露給了好幾個作者?”

“那你覺得這種可能性大嗎?”

陳思達搖頭。“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們這樣來想,費雲涵多次提醒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可見他非常在意這件事的保密性。這樣的話,他不太可能將這件事告訴太多的人。很顯然,如果這件事情流傳出去,對他是很不利的。”

“那他的妻子呢?”我問。

“也不太可能。她來找你,是因為你開了一間工作室,公開對大眾征集寫作素材,所以她才有理由來找你,借機向你傾訴。但另外兩個作者又沒有這樣做,她有什麼理由主動找他們呢?而且就像你說的,她來找你,是因為她認為你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當然,她更想不到費雲涵本人會來。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她並不知道費雲涵在反光物中看到了什麼,所以她不可能告訴別人全麵的情況。你能得知,完全是巧合。”

“你好像絲毫都不懷疑費雲涵夫婦會串通起來……”

“我想過這種可能性,但又排除了。因為我實在是想不出他們夫妻倆唱這種雙簧有什麼意義,也想不通他們有什麼目的。想想看吧,這對夫婦是全國最富的人之一。他們做這種事不管是為名、為利,都說不過去。”

我承認這是事實。陳思達說到這裏,兩種可能性幾乎都被推翻了,我思索了一陣,不解地問道:“你說還有一種可能性?但我怎麼也想不出來,除了這兩種情況外,還有什麼可能?”

陳思達將身子向我傾過來一些,望著我:“你是個優秀的懸疑小說作家,你的邏輯思維和分析能力也應該是一流的。千秋,你真的想不到還有一種可能性嗎?”

在他的提示下,我仍然是一籌莫展,隻能茫然地望著他。

陳思達歎出口氣:“也許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他盯著我的眼睛說:“千秋,聽好了,最後這種情況,才是我覺得可能性最大的——除了費雲涵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他們身上也發生了同樣的怪事。也就是說,另外那兩個作家筆下所寫的,是和費雲涵有著相同經曆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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