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自從李臨江隨劉閎來到邊塞,程然諾每日的時光便有李臨江在身旁,她會立於晚霞中,伸出雙手朝馬上的他討酒喝,“李洵,快把酒給我!”

她的口氣雖是命令,但李臨江卻不生氣,他素來愛笑,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如月亮般細長,他微睞著眼睛,越發顯得睫『毛』長若銀杏葉,他嘴角輕輕上揚,簡直好看得如同這世間獨一無二卻又明亮的太陽,而所有的光芒都來自於他的明亮。

李臨江的聲音清亮得好似醞著酒氣,“怎麼,不怕醉了?”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說著俯身將一壺清酒遞給了程然諾,有幾滴冰涼的酒水飛濺到了她的額上,程然諾卻依舊大笑起來,“少廢話,待我喝了這壺酒,舞劍給你看,可好?”

程然諾說罷拿起酒壺豪飲一口,濃烈醇厚的酒香瞬間溢滿口中,她用力往後一拋,空酒壺啪一聲摔在地上,她拔出腰間的長劍,在絢爛的雲霞下婀娜而立,劍鋒在她的手中微微顫動,仿若渾然天成的『毛』筆,一勾一折繪出氣勢磅礴的書法。

她纖腰輕轉,鵝黃『色』的長裙如同一朵碩大的黃牡丹怒放在霞光中,夕陽越來越紅,紅得幾乎滴血,而她手中的秀劍隨著身軀不斷旋轉,她顧盼生輝,“怎麼,你要同我比劍不成?”

在程然諾的笑語聲中,李臨江已持劍跳下馬來,但程然諾卻不怕,她揮劍斜掠,她的劍如鳳尾般振翅如飛,李臨江亦不肯退步,他手中的劍好似白鶴起舞,臉上的笑意也更濃了。

兩人在晚霞中越打越緊,程然諾的劍法雖力道發狠,但稍有紊『亂』,倒是李臨江的劍如四兩撥千斤般,對戰程然諾仿若絲毫不費摧毀之力。

李臨江的劍越『逼』越緊,程然諾一時心急,整個嬌軀猛然隨劍如飛般快速翻轉,她的劍一掃,瞬間揮落滿樹綠葉,簌簌的落葉聲中,幾片綠葉墜在她的劍上,但卻被她的寒刃刹那揮之而去。

但任由程然諾如何變換劍勢,李臨江似乎總能即時抵擋,幾乎完全無需思索,這反倒更激怒了程然諾,額上滲出涔涔細汗的她,猛地將利劍揮舞得好似騰雲駕霧的飛龍,但李臨江卻將手中的劍一橫,“咣當”一聲架住了程然諾手中的劍。

程然諾皺眉瞅著脖頸前的利刃,忽的扔下寶劍,嘟嘴像撒嬌般地嘟噥道:“ 哼,你可真是個賊人,明知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每次都不肯讓我!”

程然諾猛地轉身要走,但李臨江卻忽然拽住她的手,順勢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李臨江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她的額頭抵著他的下巴,驚得依偎在他的懷中緘默不言。

“此生,一把劍一壺酒,還有你,足矣!”李臨江的嗓音醇厚低沉,驀地在程然諾的頭頂響起。

“你,你說什麼?”程然諾像沒有聽清楚,她喘著粗氣,慢慢昂起頭望向他,李臨江烏黑如墨玉的頭發下是一對濃密的劍眉,而這眉『毛』下卻是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程然諾終於明白,原非自己單相思,他竟是對自己有情的。

自此之後,她便常與李臨江私下幽會。

他們一同在碧波萬頃的草原上策馬狂奔,碧草如綠『色』的海浪般連綿起伏,而對比鮮明的遠處山峰隱在縈繞的層疊雲幛中,奇麗壯美的風景令人仿若置身幻境。

“旁人皆道我對二殿下癡戀成狂,為他私奔逃往齊地,被我爹抓回後竟相思成疾,臥床一病不起,整日癡癡傻傻不能見人,他們甚至還傳言,我為了齊王恐怕將命不久矣。”程然諾說罷昂頭一聲冷笑,本應如少女般青澀的她,此刻卻騎於白馬之上,饒有興致地甩動手裏的蟒皮鞭子。

身後的李臨江離得不近不遠,距離恰好能聽清程然諾的話音。

程然諾並不回頭,隻是眺望一望無際的草場,繼續自言自語般的對身後的李臨江說道:“這些人以訛傳訛,還真是滑稽可笑。”

“那你可曾對齊王有過情?”身後徒然響起李臨江沉穩的低聲。

程然諾的身子一滯,手下意識地勒緊韁繩,馬匹隨即停住了步子,但她身後李臨江的馬卻沒有停下來,反而嗒嗒的繼續往前踏了幾步,後麵的李臨江越來越近,他的呼吸聲幾乎近在耳畔。

原處偶有吃草的野馬發出嘶鳴聲,溪水潺潺地流過綠地,程然諾又黑又亮的眼睛怔怔地眺望遠方,她似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語道:“情?”

她垂下修長的眼睫,用水蔥般的指甲慢慢摳著手裏的蟒皮鞭子,歪著腦袋像是思考了好半晌才低聲嘟噥道:“哼?他愛娶長安的許小姐還是張小姐都與我何幹?可你竟如此問我?難道我日日枯坐在城頭,等的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