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1(2 / 3)

臉龐感到微熱,一扭頭,卻見根娣正默默地注視著他。那眼神,讓岩本煩躁的心安定下來。他見中民退到一邊,就走到案前,未敢大意地深鞠了一躬。

旁邊一個慈眉善目的女人看著他。岩本想,她就是根娣的母親了吧。

開宴了。菜肴仍然平淡,而口味依舊鮮美。餐桌上,隻岩本與中民兩人喝酒。

氣氛有點沉悶。

因為來前岩本有過叮囑,不許提起時政、戰事等話題,中民就覺得談資少了許多,但又不甘寂寞,憋了半天,才沒話找話地問:“課長,大日本帝國也過中秋節麼?”

岩本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他有點不確定地說,在日本,沒有中秋節一說的,我隻記得,小時候,吃“月見團子”時,大概就是“十五夜”了。

根娣很好奇:“‘月見團子’是咋式模 東西啦?”

岩本為難了,不知怎樣說才能讓根娣明白:“呃……,有點像飯團,又有點像糕點,甜甜的……。”

好久沒說話的詹子權終於開口了:

其實,傳統日本,有兩個中秋節。一個是農曆的八月十五,他們叫“十五夜”,因為供品多用芋頭,所以也叫“芋名月”,那一天的應節食品,就是一郎所說的“月見團子”。要說月見團子是什麼樣的東西,一下子還真不好說,我看,它最接近於阿拉象山咯米饅頭。還有一個和月亮有關的節日,是農曆的九月十三,因為祭月時要將五顆栗子、五顆豆子和三個團子放進黑色的盤子裏,因而十三夜也叫做“栗名月”、“豆名月”。舊時日本,實際上重視的,是十三夜。因為在農業社會,農曆八月半時,隻是農作物的初收期,而九月中旬時,才是農作物真正的收獲時節,所以,“栗名月”或“豆名月”時,慶豐收的色彩相當濃厚,也非常熱鬧。

根娣現出向往的神色,說:“該搭蠻有趣咯。”

詹子權接口說:“不過,現在該趣相差交關嘞!因為日本於明治六年起改用公曆後,傳統農曆的節慶就慢慢退出了人們的生活,所以,一郎對此也感到了陌生,說不清了,是吧?”

岩本有點難為情地點點頭。

中民問:“阿叔,格儂來日本咯辰光,有過過佢拉咯中秋節伐?”

詹子權說:“唔,就一次,還是在台灣過的呢。”

那是在大正四年、也就是民國四年,學校安排我和幾個日本同學去台灣見習,正好碰到兩個中秋節,前一個八月十五,是台灣醫生在台北給我們過的,中國色彩仍濃,有月餅,也有月見團子;後一個九月十三,是日本醫生在新竹給我們過的,很熱鬧。哦,對了,在那一天的白天,當地的日本官民,舉行了祭奠乙未征台司令官、日本皇族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儀式,那可是相當的隆重。

在日本的有些地方,人們在八月十五,有祭奠逝去的親人之習俗,而九月十三,則是純粹的賞月;但在台灣,卻與日本本土相反,當地的日本人,往往在“栗名月”紀念亡人,就像我們這兒的清明節。據說,這個習俗的形成,就源於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戰死台灣。

這能久親王征台而薨去的日子,雖最後被定調為1895年的公曆10月28日,但當地坊間傳說,卻指他是在該年的農曆九月十三、公曆10月30日死的,而當年官方報喪時,卻說他是11月4日回國、隔日病故的。

一個人的死日,竟有三個,而且其中兩種是官方說法,也真是天下奇聞了……。

岩本聽到這兒,渾身的不舒服勁兒又來了。但他知道,這可不能接茬兒,否則一搭腔,那老兒不知道會說出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論調來呢。

中民卻是來勁兒了,他問:“台灣好伐?”

台灣當然是個好地方,那是從自然條件上說的。對日本人而言,那也是個好地方,因為台灣,是他的魚肉、有他的奴仆。但對留在島內的漢人和原住民來說,它簡直是個煉獄!

大清將台灣割讓給日本之前,實行的是與大陸相同的平民政治,而官府及漢人與土著的關係建立在一種約定之上,即維持生番對其居住生息的山林之地的領有和自治狀態,漢人不得越界侵入生番之地。這種民族隔離,實際上是對處於弱勢的生番的一種保護,故在有清一代,島內所謂的‘番害’遂逐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