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3(2 / 2)

蔣先啟看了看情勢,隻得坐下。阿峰和阿堅站在他的身後。

見蔣先啟一副汗流浹背、燥熱難耐的樣子,那人遞過一把蒲扇,笑著說:“縣長,這兒可比上饒、永州 熱?”

蔣先啟一驚,呼地站了起來:“閣下是……?”

那人依舊向他遞著蒲扇,說:“請縣長坐。坐!”

蔣先啟無奈又坐了下來,接過扇子“呼哧呼哧”地扇著,心裏卻是七上八下。

“自己人。”那男子用手來回地指著自己和蔣先啟。“敝人是第三戰區淞滬遊擊隊三北遊擊司令部第四支隊支隊附張季倫。你我都效忠重慶國府,是吧?嗬嗬……”。

蔣先啟想起了下山前看過的戰情通報,這三北遊擊司令部是前幾天才整編宗德三大、五支四大和暫三縱而成立的。

“哦,張支附。幸會,幸會!敝人蔣先啟。”

蔣先啟向張季倫拱拱手,心裏卻頗有點失望。

阿峰阿堅聽罷,如釋重負,向張季倫和門邊警戒的兩個後生拱拱手,自己坐到了床邊。那兩個後生收起了槍,也拖了凳子坐下。

張季倫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蔣先啟倒了一杯水,眼睛卻看著阿峰阿堅,說:

“蔣縣長請用茶。哎,我聽說,三位好象有點不愉快,——說什麼投敵、汙蔑的?”

蔣先啟略帶尷尬地說:“呃,讓張支附看了笑話。我這兩個小兄弟不懂事兒,跟我鬧了點誤會。沒什麼,沒什麼……。”

“誤會?你這個樣子要人不誤會也難,——你回頭叫什麼‘我是縣長’?”阿堅氣鼓鼓地說。

“嗬嗬,兩個愣頭青,膽子不小啊,竟敢這樣懷疑自己的長官?——難道他不是縣長麼?”張季倫似笑非笑地問阿堅說。

“他是縣長是沒錯,但他是回頭向日本鬼子叫的。長官,您說他這是什麼意思?”阿堅說。

“哦?”張季倫看看蔣先啟,看看阿堅,又對著阿峰,用目光征詢著他的意見。

阿峰這會兒正在發愁。

要說縣長投敵,證據不足,當初他倆把縣長從縣署門口架過來,實在有點魯莽。但這事兒前後一連起來想,還真像是這麼回事兒。他現在愁的是回山之後怎麼辦。如果真是一場誤會,那他和阿堅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如果不是誤會,縣長真的投了敵,那他倆回到山上還說得清麼?要麼跟他一塊兒去?——呸!

阿峰看看張季倫。

那張季倫,人高馬大,英氣勃勃,眉眼之中透著一股子豪俠之氣。

“算了,我倆還是跟他走吧,那縣長愛咋咋地。”阿峰思忖道。

阿峰對蔣先啟說:“縣長,這事兒,隻得你自己捫著自己的良心說了。如果真是我們誤會你了,我兄弟倆先給你賠個不是。”

蔣先啟拿鼻子輕哼一聲。

“……不過,那山上,我們是不想回去了,免得吃你的報複。阿堅你說呢?”

阿堅點點頭,說:“峰哥,我聽你的。”

阿峰對張季倫說:“長官,在下我有一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季倫說:“兄弟但說無妨。”

阿峰指了指蔣先啟,說:“能否請您派兩個弟兄,把我們的縣長護送回晉溪。另外,還請您為我倆向縣政府作個證明,就說,我倆跟著長官您了。——阿堅好伐?”

阿堅滿臉喜悅:“好好好!阿嗒兩兄弟就跟著張長官抗日了,省得日日相似撥東洋人趕來落開。——葛也算抗日,實在忒咯厭氣哉 !”

張季倫過來,使勁地握了握阿峰、阿堅的手,非常真誠地說:“兄弟,歡迎你!”

門旁的兩個後生,也笑著向阿峰阿堅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張季倫回頭看了看蔣先啟,說:“蔣縣長,可否麻煩您站起來一下。”

蔣先啟不明所以,忐忑不安地站了起來。

“再麻煩您轉個圈兒……”。

看著張季倫不容分辯的眼神,蔣先啟隻得緩緩地轉了一圈。

等蔣先啟又轉回了麵前,張季倫用手指按了按他長衫胸口發白的一處,說:“麻煩縣長大人告訴我,這裏麵是什麼?——請原諒我有點好奇。”

蔣先啟的臉,本來有點酡紅,現在卻是發白了,他張著口,直吐酒氣,僵立在那兒了。

天青色的長衫脫了下來,交到了張季倫的手上。長衫潮乎乎的,一股子汗臭。剛才張季倫所指那塊,卻是相對幹燥的一塊。翻過來,發現後麵縫了一塊布,裏麵似乎襯著什麼。扯開一看,卻是用薄油紙包起來的摺著的一張舊紙。再打開一看,卻是一幅山水畫:

“富士三保清見寺圖,徐璉題,雪舟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