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5(2 / 2)

岩本搔搔頭皮,愣在那兒了。

詹子權見岩本下不了台,就對蘭花說道:“儂就問啥西講啥西好嘞,反正佢拉是狗咬狗咯事體,要佢拉弗欸啊 ?再講其鈔票也還撥阿拉嘞。”

蘭花的強脾氣上來了:“我弗欸 !”她掐滅了煙頭往門外一丟,扭過身去。

這四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僵坐在客堂間裏,唯有牆上的掛鍾發出“嘀篤、滴篤”的聲音。

岩本覺得無趣,他悻悻然地站起來,與詹子權道別。剛走到客堂門口,蘭花說話了。

“儂要我講也可以咯,勿過,儂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岩本回過頭來,奇道:“什麼條件?別是我辦不到的吧?”

蘭花突然對他嫣然一笑:“放心好嘞,我絕對勿會為難儂咯,——儂隻要幫我送進旗杆巷咯慰安所!”

這下,詹子權與姚蔡氏大驚失色,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蘭花!儂該做啥啦?!”

蘭花慢慢地轉過身來,卻已是淚水滿麵:

“……詹醫師,我曉得儂待我好咯。我過去對儂勿起過,儂卻還以德報怨,救我性命!甮講我已是殘花敗柳,該生世沒辦法報答儂咯恩情;即使我是金枝玉葉,也嘸沒麵孔屯勒該地吃白飯了!我單等早眼投胎,來世心甘情願到儂屋裏來做牛做馬……!”

蘭花說著,走到詹子權的麵前,撲通一下地跪下,匍匐在地,欲要磕頭。

姚蔡氏過來,伸手要攙蘭花起來,淚水婆娑地勸道:“阿妹啊,儂該是啊啥呢,盡歸阿拉同是苦命人,日節總也混得過去咯,——咋好到該種地方討生活呢?”

蘭花冷冷地推開姚蔡氏,“咚咚咚”地給詹子權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抹去眼淚,撣撣身上的灰,再摸出香煙點上,一時裏竟如換了另一副麵孔。她對姚蔡氏說:

“阿姐,我是風塵中咯人,該副臭皮囊已經沒辦法回到幹淨世界嘞。我命苦心苦,生活卻勿想再苦。我盡管身無分文、百無一用,卻還想吃得好,穿得靚,格儂講我咋弄呢?除了用我下底一隻直嘴巴養我上麵一隻橫嘴巴,還有啥辦法呢?”

姚蔡氏聽得滿臉通紅。

詹子權則長歎一聲,說不出話來。“是啊,蘭花在我這兒會有揮之不去的內疚。可離開這兒她還能到哪兒去?還不是重操皮肉營生?但她現在一無所有,做不得老鴇了,也隻能從娼妓從頭做起了。以蘭花的心高氣傲,她怎肯再回國醫街?說實在的,到旗杆巷卻是她能作的最好選擇了,唉……!”

詹子權默默地把剛才從岩本那兒拿來的錢交給姚蔡氏,低聲說道:“儂等晌陪其到對過裁縫店做幾副行頭 ……”。

蘭花吐了一個煙圈,對岩本說:

“課長,儂有啥問題隻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