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娘見過代王殿下,代王千歲金安。”曲娘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宮禮,半抬起頭,陰森的目光瞅了竇漪房一眼,才慢吞吞地繼續道:“見過庶夫人。”語氣比先前冷了半分。
劉恒俊眸半眯,似有不悅,“免禮。”眸光一移,隨即發現呂姝的身影款款而至。
呂姝抱著小劉苅盈盈一福,身形若柳,顯得格外嬌弱,“姝兒見過夫君。”然後羸羸弱弱的身子半側,朝竇漪房微微一笑,幽怨的目光好似被人欺負得不敢言語的小媳婦。
竇漪房內心暗暗腹誹,這一幕要是傳出去,她又該成了別人口中恃寵生嬌、欺負正妻的妖豔賤貨,在後宮頂著這樣的人設,名聲簡直不能太好了。粉色唇瓣往上一撇,隻覺好笑,後宮爭寵的遊戲就不能玩些有創意的新花樣嗎,每次上演的都是白蓮花勇鬥妖豔賤貨的俗氣情節,仿佛誰先委屈誰會贏一樣,多無聊……
雖然心裏想著事,竇漪房還是恪盡宮禮地對呂姝側身一福,“漪房見過王妃娘娘。”
呂姝敏銳的眸光掠過劉恒和竇漪房相握的雙手,而後瞥見竇漪房臉上隱隱的笑意,眉頭不覺蹙了一下,羽睫低垂,保持著波瀾不驚、聲色不動的姿態,提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姝兒聽說當今神相悟念子在壽康宮為母親批命,還想著帶苾兒和苅兒前來,望求先生一言半語,現在看來還是錯過了。”
“批命看相,是道為緣,半分勉強不得。”劉恒套用著悟念子先前的話,故意忽略她言語中隱約的抱怨,黑眸幽深如潭,深不可測。
呂姝怔了一下,暗暗猜度劉恒說的究竟是看相一事,還是別有他意。如果別有他意,他真正的含義是……??
夫妻三人,兩麵相對,咫尺之距,猶如千裏。
明媚的春天就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中漸漸遠去,春風拂麵而過、綿綿春雨終於歇止,夏天的步伐慢慢靠近的同時,竇漪房的肚子也跟著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宮人們興奮地猜測著新小主的性別,密切關注代國世子之位最終鹿死誰手!
是代王妃呂姝先誕下的兩位公子之一,還是獨占君寵的竇氏所生的孩兒?
想當年戚夫人剛剛有孕的時候,在未央宮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日夜霸占君王之愛寵,氣焰直逼呂後,甚至偷偷營黨結私,為腹中孩兒謀劃帝位,而當時她甚至連胎兒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
後來趙王劉如意出生,母憑子貴的戚夫人在宮中地位青雲直上,直到先帝去世前,就連呂後亦要忌憚三分。
如今代王宮的情況與當年的未央宮何其相似,但怎麼庶夫人就像棉花一樣,軟硬不入,麵對代王妃宮中偶爾傳出來的冷嘲熱諷,仍是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從容不迫?!
這可是關係著將來誰來繼承代王之位的大事啊!
這究竟是率性如此,還是以退為進的宮心計?搬著小板凳準備圍觀的吃瓜群眾已經備好瓜果茶歇,等著妒妻寵妾的粉墨登場……
“去年腸澼之疾蔓延,關海縣一帶的各個郡城雖然在代王殿下跟庶夫人的幫助下度過一劫,但牧業農耕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去年的收成不大好,有的貧農買不起糧種甚至誤了春耕。在年稅征收方麵,夫人打算如何處理?”梅子鳶手捧書函,將裏麵的內容一一轉述給主子聽。
呂姝身為呂家千金,家中本身就有食邑,嫁給劉恒以後,又從夫家得到兩三個郡縣的食祿,生活富足無憂。竇漪房卻不一樣,竇家在金溪村隻有薄田幾畝,僅夠溫飽,金溪村被滅了以後,就連原來所謂的“田產”都沒有了。
劉恒心憐愛妾,便從自己的食邑中分出幾個郡城給她當食祿。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劉恒賜給竇漪房的幾個郡城均比不過呂姝手上的豐厚,其中還包括幾處貧村,跟金溪村的狀況很是相似。
為了這件事,梅子鳶還偷偷氣了劉恒好幾天呢。竇漪房卻淡然一笑,順順當當地接下了這些封地。用她的話說,人人都挑大果子吃,誰曉得小果子也有小果子的爽甜呢,地廣物豐易生懶,貧田冷水可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