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薄姬娘娘請了神相悟念子為庶夫人竇氏批命?”呂姝將曲娘帶來的消息重複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陰森森的,差點把自己懷裏的小劉苾給嚇壞了。
“喏……麼……”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劉苾湊到母親跟前,努力地嚐試發音呼喚母親,撒嬌討喜的可愛模樣卻未能引起呂姝的注意力。
主子心情不好,曲娘生怕大公子劉苾會惹惱主子,連忙將他抱起,一邊哄著一邊回話:“回娘娘的話,此事千真萬確。在壽康宮當差的小唐子剛剛才把悟念子送出宮去,他說薄姬娘娘誰都沒邀請,單單請了庶夫人過去,就連代王殿下也隻在旁邊聽言,無緣讓先生贈言。”
說到這,曲娘就更生氣了,明明自家主子出身尊貴,呂氏一脈在朝廷上的地位舉足輕重,漪蘭殿那個姓竇的拿什麼跟她們比?!憑什麼身為正妻的呂氏尚未有幸讓悟念子批命看相,她竇漪房卻先攬下了這份恩寵!
難道說,已經生下兩個公子的正妻,在後宮中的地位還比不過一個剛剛懷孕的小妾嗎?!門戶有別,嫡庶有分,要論資排輩的話,怎麼也輪不到那個迷惑代王的洗腳奴!
竇氏究竟何德何能,在代王宮中盡獲人心,上至薄姬,下至宮奴,無不對她稱讚愛戴,獨受寵愛?!曲娘抿著唇,緊咬的牙關發出嘶嘶聲。
“有沒有打聽到悟念子說了什麼?”呂姝再問。
“悟念子批命之時,小唐子隻能在殿外靜守,隱約間好似聽到什麼‘子……陽……命貴’之類的話,聽說薄姬娘娘和代王殿下聽完悟念子的批言以後,樂得合不攏嘴,殿內歡聲笑語一片和樂,陣陣笑聲此起彼伏。”
好一派母慈子孝、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母子夫妾,全都到齊了,她這個被遺忘在鳳棲殿的正室倒像個笑話一樣,愚笨癡傻得什麼都不知道!壽康宮中和樂洽意的畫麵在呂姝的腦海裏盤旋了一回又一回,心頭好似被千斤大石碾壓而過,痛得幾欲窒息……
子陽?命貴?難道悟念子說的是竇漪房的孩兒是個命格貴重的男嬰?!
呂姝雙手交握,緊緊地絞動著,仿佛這樣的動作能夠舒緩心中壓抑難安的心情。她回頭一看,劉苾在曲娘的懷抱中吮著小拇指,圓溜溜的眼睛天真清澈,滴塵不染。
“走,帶上苾兒、苅兒兩位公子,隨本宮一同擺駕壽康宮!”呂姝一把抱過小劉苾,聲音清脆,如刀鋒銳利。
與此同時,竇漪房在丈夫的陪同下目送悟念子離開代王宮,神相最後留下來的話像魔魅一樣在心頭縈繞不散。
“劉氏漢室,將有血光之劫!”
悟念子說的究竟是誰?血光之劫的意思是……殞命?劉氏漢室,嫡血宗親者如今尚在人世的為數並不多,年紀最大的當屬營陵侯劉澤,年紀最小的則是當今尚在繈褓之中的太子劉恭,身體最弱的是惠帝劉盈,權勢最大的自然是呂後的養子淮南王劉長……
而她最最害怕的,當然是自己的丈夫——先帝四子、代王劉恒!
竇漪房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暗暗抱怨悟念子怎麼不跟他師父許負乖乖多修煉幾年,這預言說一半不說一半,真真惱死人!
劉恒悄悄從後攬住她略瘦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多想無益,你有孕在身,還是身體要緊。”
竇漪房習慣性地靠在丈夫的身上,汲取著他溫暖的氣息,“不知怎的,這幾天我總有種心緒不寧的感覺,適才聽完先生之言,這種不安感更愈加明顯了。劉氏漢室,說的究竟是誰?莫不是……”
她的心停跳了半拍,素手下意識地撫上小腹,花神廟經曆的一切忽的浮上心頭,一股冷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劉恒雙臂一收,將她圈入懷中細細親吻,“別胡思亂想,悟念子剛剛才說我們的孩兒福厚命貴,小娘子盡可放心。”
“希望如此便好……”
兩人相擁無言,氣氛沉靜溫和、依依情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