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湯湯河水依舊,河岸卻大大改觀了。碧綠的草坡從地麵斜著披下來,草坡上植著挺拔的水杉。依著草坡的起伏曲折,有一條卵石小徑穿過水杉蜿蜒向前。河水望不到源頭,草坡看不到邊際,而小徑同樣難見盡頭。漫長的河道上仍有著一座座橋,不過,已不再是原先的小石橋,而是漆成深紅色的廊式木橋了。綠水綠草綠樹,遠處又是綠色的山頭,視野開闊,空氣清新,既施人工,又賴自然,既有範圍,又無邊際,是公園又是田園,有秀氣又帶野氣,頓時讓人感到有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河東岸,看上去是工廠區。但是,沿河一帶,也是一大片寬闊的綠色草地。因為今天是休息日,有幾個青年工人,正坐在草地上聊天,更有一對情侶,依偎著在看一本書。廠房坐落在清水綠草中,這裏看上去就不像是工廠區,而是度假區了。我想,工廠的環境如此幽雅,工人的心境一定也是極好的。
漫步向南走去,在一棵稍大的樹邊,一位三四十歲的女士正握著魚竿目不旁視地站在河畔,從側麵看去,秀發披肩,身材窈窕,是一幅秀美的剪影。我腦中頓時出現了“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場景,我想,這詩中的老翁,釣的是冷寂,是無奈,而今天這位女士釣的是春光、是愜意。柳子厚若看到我眼前的畫麵,該會寫出多美的詩來啊!再往前,又見一白發老者,與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正繞著幾株樹在兜圈子,看來這是爺孫倆,不知是在捉迷藏,還是在追強盜。於是又記起了東坡的“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來,相比之下,我眼前的孩子顯然比東坡筆下的小兒少了寂寥而多了歡樂。許是嫉妒孩子的笑聲,樹頂上幾隻鳥兒也不時歡唱應和著湊熱鬧。我猜想,這老者,說不定正是當年這塊土地上“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農人之一,現在,他和他的後代,真的是“黃發垂髫,怡然自樂”,讓旁人見了也心情愉悅。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老王如此熱烈地向我推薦這個地方了,原來這裏不是一般的園林,這裏有情趣,有野趣,還有人趣,的確自成特色。
回來時,我留意了一下,這沿山大河以西的公路兩邊,是一大片農業園區,內中有許多農業企業。眼前看到的,有苗木基地,有牡丹園,有蘭花園,有草莓園,甚至還有中藥材園。它們有的已經對外開放,有的還在建設中。我記得再往南往西,山腳下還有橘子林等果園。在北侖,如果說九峰山以山為依托,洋沙山以海為資本,那麼,這裏就是以河流田野為憑借了。我想,要不了多久,當這些農業基地全建成後,與這園林河岸融為一體,隔而不隔,互為映襯,有遠山,有近水,有綠樹,有鮮花,可遊覽,可休閑,可觀賞,可品嚐,到那時,遊人如織、四季如春,真成了都市裏的桃花源了。
臨出路口,看到迎麵有一塊很大的木製匾牌,上麵醒目地寫著四個隸書紅字——“東方恬園”。